【我想去和外婆道個歉，你能和我一起嗎？】

不論于嘉是出于何種目的，喬煦甯都會應下。就當，她和外婆也做個告别。

不想讓老人家覺得破費，喬煦甯隻跟在于嘉身後，什麼也沒買。

“外婆，我和小喬來看你了。”

她們踏進客廳，正閑聊的三人紛紛擡頭。

喬煦甯有些驚訝地看了眼周之逾，她沒想到隻隔了一晚又見面了。

她今天一改以往喜好，着一件黑色修身高領，端坐在長桌後面，手握茶壺。

她身後大落地窗裡，是精心栽種的盎然綠意。袅袅熱氣升起，昭示着眼前這幅風景圖，是真實存在的。

喬煦甯微微點頭和她打招呼，落座前，目光滑過她的手背。

紅色已完全消失。

沒料到周之逾也在，于嘉硬着頭皮道：“外婆，上次是我誤會了，抱歉讓您擔心了。”

從不插手小輩之間的事情，外婆隻樂呵呵道：“沒事兒，你們都好好的就行了。既然來了就留下吃個飯再走，讓你外公多做幾道菜。”

“不用了。”于嘉連半秒的猶豫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拒絕得太快，她找了個借口，“我待會兒還有事。”

說完，心虛似的看了眼喬煦甯。

可喬煦甯卻不接她的目光，自顧自和外婆聊天。

她怎麼會不知道于嘉在心虛什麼，因為來之前說好了，要留下吃飯的。

如今突然變了主意，喬煦甯已猜到其中緣由。

她隻是不明白，她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到兩年的時間，就能把一個體貼溫和的人，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過往記憶難道都如過眼雲煙，飄散着倏忽而逝了嗎？

起初，她們隻是高中同班同學。

喬煦甯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申城一中，能在學霸圍繞的一中名列榜首，她是所有學生好奇的對象。

但不同于大家眼中刻闆的學霸印象，課間休息的時候她永遠不在自己座位上。因此每當有人慕名來看這位榜首，同班的同學總要在教室裡找上一圈。

然後才指着一群男生女生圍在一起的方向：“自己看，最漂亮的那個。”

毫無疑問，喬煦甯在同學中是最出衆的那個。同樣的白色校服，同樣的高馬尾，所有人都會默認“最漂亮”三個字，是極為正确的。

往往，那些同學看過一眼，都要感歎一句：“好靈啊！”

靈之一字，是對喬煦甯最為恰當的描述。

她的臉上永遠挂着燦爛的笑容，如太陽般溫暖卻不會刺眼。像是，心情差到跌落谷底，發現陽光竟從縫隙裡照耀進來。

如若發現門口有人打量她，她也絲毫不介意對視，甚至遙遙抛過去一個坦然的眼神。

你見過太陽升起後吝啬過普照嗎？

總是眉眼彎彎，她是絲毫不吝啬笑容的人。

那時，于嘉也是無數同學中仰望喬煦甯的那一個。盡管她們同班三年，卻算不上太過親密的朋友。

盡管她暗戀喬煦甯三年，對方也一無所覺。

一切轉機都在大學。

所有人都在可惜以喬煦甯的成績卻去了師大，而最高興的人莫過于于嘉。她們成為了校友，她也有更多機會可以接近喬煦甯。

初到一所陌生的學校，會自然而然給予舊識更多親近。她們成為朋友，似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到了大學，于嘉的競争者有增無減，但喬煦甯給予所有人同等的拒絕，在随處可見情侶的校園中，她一直孤身一人。

她如太陽般耀眼，也如太陽般遙遠。

于嘉深知，喬煦甯對自己隻有友情。她好像再怎麼努力，也沒法和喬煦甯成為戀人。

直到大四那年。

于嘉追随喬煦甯的腳步，一同進了學校的辯論隊，參加高校辯論賽。

那天是決賽。

她們摘得最終桂冠，一群人在校門口商量着待會兒去哪慶功。誰也沒有發現，一輛車速飛快的轎車失控地沖過來。

喬煦甯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她失神地看着天花闆，大腦鈍鈍地痛。

“小喬！你醒了！”

“我...怎麼了？”

程圓圓上前把她扶起來，後怕地抱了抱她：“你們被一輛小轎車撞了，好多人受傷。”

記憶一瞬間回到意外發生的那一秒，喬煦甯隻記得有人重重推了自己一把，然後便在嘈雜的尖叫聲中失去了意識。

她抓住程圓圓的手：“大家都還好嗎？”

“除了你和于嘉，都是輕傷。”

提到于嘉，程圓圓迫不及待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分享給想喬煦甯：“小喬，你知道是于嘉救了你嗎？”

原來記憶是真實的嗎，喬煦甯坐正身體：“你說清楚點。”

“我昨天不是去看她嗎，剛好你們一起的幾個學長學姐也在。我就聽到他們說當時怎麼怎麼驚險，有個學姐就說她看到于嘉沖過來把你推出去，不然那輛車真的要直直撞到你。我聽完整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真的好吓人啊！”

“那她怎麼樣了？”

程圓圓臉色微暗：“右腿受傷了，有點嚴重，可能對以後走路會有影響。”

怔愣片刻，喬煦甯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哎！小喬你幹嘛！”

“我去看她。”

知道攔不住，程圓圓隻好由着她：“你慢點慢點，我扶你。”

病房就在隔壁，喬煦甯走到門口，停下腳步，竟有些不敢進去。

因為她，于嘉的下半輩子。她幾乎不敢深想，她怎麼擔得起這份恩情。

她努力擺出輕松的表情，卻不知任誰看來都是一副強撐的神态。

病床上的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綻放笑容，明知她沒事，卻還是在親眼看到的瞬間放下心來。

“小喬，你沒事吧？”

喬煦甯走到床邊，還未開口已是哭腔：“你...還好嗎？”

無措于她的眼淚，于嘉拉住她的手：“你别哭，我沒事，我沒事的。”

“可是...”

“會沒事的。”于嘉再三安慰。

喬煦甯沒能在病房待太久，就被護士趕了回去。她靠在床頭，靜看着夕陽一點點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