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張博走了,喬煦甯起身,在畫室裡晃悠。
她不一樣,她才不走呢。
行至窗邊,她前兩天送的那束繡球,竟還好端端完整地斜靠在花瓶裡,開得正盛。而一旁,還插着幾根當時拿來配色的銀葉菊,也好好地站立着。
這花分明沒什麼香味,喬煦甯卻又在鼻尖嗅到一絲清香。
她轉身準備回去拿電腦,眼前如畫般的場景映入眼簾。
周之逾正執筆在林芊芊的畫紙上遊走,不時說着什麼,神色認真而柔和。
林芊芊剛還聽得認真,但餘光裡瞥見喬煦甯那兒的目光,按捺不住:“周老師,小喬姐姐在看你。”
鉛筆差點兒折在紙上,周之逾收了筆單手按在畫架上,目光穩穩不動:“芊芊,認真點。”
“哦哦,咦周老師,這條線是不是畫錯了?”
“嗯,你擦一下。”
喬煦甯沒發現她們這處小插曲,默默找了個角落的位置繼續努力。畫室這兒安靜清幽,環境也好,用來碼字再适合不過。
她在寫文的時候尤其專注,幾乎聽不到外界的一點兒聲音。虛拟世界在她手裡一點點構建,不知窗外已鬥轉星移,月色高挂了。
保存好,喬煦甯拿開電腦,剛想抻個懶腰,發現滿室光亮已被人工光源代替。
飛快瞥了眼時間,飯點都快過了。
她擡頭,也沒發現周之逾的身影,起身朝外頭走去。
門口傳來不小的動靜,她快步過去。
周之逾正和送貨的工人商讨。
“麻煩您幫我搬到裡面可以嗎?”
“行。”對方看她不大方便,也沒多說,扛起箱子就往裡走。
“放這行嗎?”
“可以,謝謝您。”
喬煦甯好奇地湊上來:“這是什麼?”
“新買的畫架。”
“畫架?那是不是還要自己安裝?”
“嗯,明天我讓小瑤...”
“别明天啦,我幫你裝。拆快遞的小刀有嗎?”
周之逾拗不過她,找來工具。
劃開包裝,一一拿出來在地上擺好。喬煦甯一邊低頭找說明書,一邊自誇:“我可會裝東西了,你找我就對了。”
畫架結構簡單,隻看上幾眼基本已心中有數,喬煦甯幹脆盤坐在地上,一把拿起木頭架子。
目光不由落在新換的這件白襯衫上,她默默地拿遠了些,怕弄髒。
架子很快有了雛形,喬煦甯抱着闆子滿地找零件:“剛剛那螺絲呢?”
周之逾撿起滾到一邊的螺絲遞過去:“這裡。”
“哎呀,怎麼到你那邊去了。”
她飛快擰好,一口氣把剩下那個也給裝好了。
兩個大架子立在一旁,喬煦甯上前,一左一右直接扛起來,“要搬到裡面去嗎?”
周之逾驚呼:“一個一個來,你小心一點。”
“沒事,這個很輕。”
眼看喬煦甯沒有放下的打算,周之逾之後指了指裡頭的房間:“那間。”
她在後面默默跟着,看着畫架不時晃蕩,眉頭輕攏。
這架子說是不重,但真這麼扛着,左手沒什麼力氣,舉着的高度一點點降下去。喬煦甯屈膝把右邊的剛放下去,左邊的沒注意就要往下掉。
“小心!”
架腿子滑過腳踝,白皙皮膚上立刻劃出一道鮮豔的紅色。
“嘶。”
周之逾當即道:“我帶你去醫院。”
她的目光落在鮮紅上,面色微沉。
喬煦甯蹲下仔細看了一眼:“不是很嚴重,簡單處理下就行。”
“之逾,你這裡有藥箱嗎?小傷,不用去醫院的。”喬煦甯猜測,以周之逾的細心,必然也會備上。
見她猶豫了,喬煦甯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周老師?你不幫我處理傷口嗎?”
周之逾輕歎,她果真拿喬煦甯一點辦法都沒有。
移步房間,喬煦甯單腳踩在沙發凳上,乖巧等着。
周之逾從藥箱裡一一拿出處理的東西,喬煦甯原本是很坦然的,但一想到待會兒這雙手會觸碰到腳踝,她已想象到自己的反應,忙按住周之逾的手。
“我還是,自己來吧。”
往常最好說話的人,這會兒卻淡淡一個眼神掃過來,喬煦甯躁動的心立刻偃旗息鼓了,她默默退回去。
“您請,您來。”
她眼神雖淡,動作卻溫柔,拿着酒精棉花要下手前,不忘安撫:“疼就告訴我。”
這個房間的燈光怎麼這麼亮,周之逾那一眼裡,有光亮随之浮動,潮漲潮落,都綴着日月的光。
喬煦甯往前挪了挪,雙手搭在膝蓋上,下巴也靠了上去,以最近的距離靠過去。
周之逾皺着眉,帶着涼意的棉花從傷口上輕輕滑過,喬煦甯一時不知這是疼還是癢。
“之逾,你這麼輕,可擦不幹淨。”
那雙手頓了一下,才又加了點兒力道。
白色棉花漸漸染上紅色,馬上浸滿那一小團。
周之逾處理的動作很快,立刻又拿了碘伏。傷口有些長,她先擦了一點兒,擡眼:“疼不疼,要不要給你吹吹?”
喬煦甯恍惚了兩秒,有熱意直沖頭頂,她拒絕道:“不,不用。”
太折磨人了,周之逾對她的觸碰,比受傷還讓她難熬。她看着那張擺在一旁的創可貼,難以想象如果周之逾的手碰到她的腳踝。
喬煦甯捂住眼,不敢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