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事的話就早點回去。”
喬煦甯低垂着頭,盯着那束花:“我再留一會兒。”
喬清沒再多說什麼,拍了拍她的肩,錯身而過。
天愈發陰沉,雲層慢慢逼近,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感。
墓園因此而顯得愈發蕭索,喬煦甯的大衣衣擺不停在空中擺動。
隻是多留了十多分鐘,喬煦甯往門口走的時候,大雨毫無預兆地往下傾倒。
她在幾秒之内從頭到腳被淋濕了透。
墓園門口有個小小的保安亭,她慌忙進去躲雨,不一會兒地上便積了一層水。
意識到這點,她隻好往門口挪。
保安室裡的大爺看不下去,翻了件雨衣出來:“姑娘,穿上吧。”
喬煦甯連連道謝,匆忙穿上雨衣,叫的車也到了門口。
“謝謝,我下次來的時候還您。”
坐進後排,喬煦甯先跟司機道歉:“不好意思,我把座椅弄濕了。”
司機抽空回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濕透還在滴水的頭發,又是從墓園出來,便什麼氣都沒有了。
“沒事兒,你安心坐着,我開快點送你回家。”
喬煦甯道了聲謝,便靠在車窗上靜靜看着被雨霧模糊的景色。
好幾次,司機偷偷回頭瞄她,都沒從她臉上看到一滴淚,遂放下心。
就着這一身的潮濕,喬煦甯走出電梯。
她站在空曠的走廊,一動不動,直到感應燈随之熄滅,陷入孤寂的黑暗中。
這個世界唯一給予她偏愛的人早早離開了她,這麼多年她看似是個明亮的小太陽,照亮所有人,卻沒有被人偏愛過。
她可以冷靜處理輿論,可以平靜接受被雨淋個濕透,也可以獨自站在此刻的黑暗中。
不需要倚靠任何人,她可以獨自行走,這條路好像要延續到她生命盡頭。
“咔哒”“一聲。
有一絲光亮被打開,像一扇隻為她打開的門,這扇門越開越大。
在光芒盡頭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喬煦甯凝眸,死死盯着那道身影,直到看清她的臉。
被水浸潤的身體終于狠狠打了個顫,臉上有水悄然滑過。
那人行至眼前,背後透着滿室的光,像從天而降的神女。
神女忽然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所有的光在刹那消失,喬煦甯跌進一個溫暖而又強勢的懷抱裡。
此刻她抛卻所有顧慮,回以同樣用力的雙臂。
淚也在這時候墜入這片溫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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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身幹淨衣服,還是有點冷,喬煦甯搓了搓手心去對面。周之逾給她留了門,她徑直走向廚房。
早在門口就聞到了一股姜味,她揉了揉鼻子,有些抗拒:“在煮姜茶嗎?”
“嗯,喝點兒預防一下。”
周之逾熟練地倒了一杯出來:“先暖暖手吧,好點了沒?”
洗去一身水汽,喬煦甯胡亂吹幹了頭就跑了過來,有一小撮正不聽話地翹着。
方才走廊裡的頹喪也一掃而淨。
不知道是不是在濕透的衣服裡泡了太久,喬煦甯覺得整個人還沒暖回來。
“還是有點冷。”
家裡暖氣已經開到最大,暖起來沒這麼快,周之逾指指沙發:“蓋上毯子暖暖。”
對于剛剛的一切,隻字不提。
而喬煦甯對于她突然回國的行徑和緣由,也絲毫不問。
“我把花草照顧得很好。”
“那你也照顧一下自己,把姜茶喝了。”
原來她早就看出來,喬煦甯露出孩子氣般抗拒的一面:“有味道,我不想喝...”
最後幾個字,輕了又輕,撒嬌似的。
卻在周之逾耳膜裡重重落下,她差點兒沒忍住想去揉揉耳朵。
“不喝的話,明天感冒怎麼辦?”她真是拿喬煦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隻是這樣一句,便忍不住妥協了。
“你不要設想不好的結果嘛。”
喬煦甯咧嘴一笑,周之逾便咽下所有勸說的話。
“小喬,明天沒什麼事的話,留給我怎麼樣?”
所以她真的是為了她才回來的。
明明覺得剛剛已經把淚都流盡了,為什麼此刻仍有想哭的沖動。
喬煦甯仰頭喝下一整杯姜茶,扯過紙巾捂住,眼前霧蒙蒙的。
“好啊。”
“那說好了,什麼都不要想,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聽話的,喬煦甯起身往家走,完全聽從周之逾的指令,直到在床上躺好。
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闆,她擡手落在心口,感受着過速的心跳。
仿佛懷裡仍抱着那抹溫暖。
“之逾...”
這聲呢喃,在此刻終于不自覺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