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不便,喬煦甯便把筆記本帶回書房,省得再回家去來回走。
雖然隻是崴了腳,但也被醫生叮囑要好好休養,能少走就少走幾步。
她窩在書房,被勒令隻準在飯點的時候出來。
喬煦甯合上電腦,趴在桌上盯着那些小擺件,目光來回。
忽然,她在角落的縫隙裡,看到一張熟悉的明信片一角。
她記得這張明信片,當時曾抽出來過。
那時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卻沒有深思。
她的手停在半空,明信片被拉出一半。她不知道,進一步是海闊天空還是萬丈懸崖。
此刻,潘多拉魔盒的鑰匙就在她手中。進還是退,全在一念之間。
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了決定。
她把明信片重新拿到眼前,雖然開頭的字迹被劃掉,但她凝眸細看下,大腦砰的一聲炸開。
也在此刻終于反應過來,這上頭的字迹,不是周之逾尋常寫的行書。
而是正楷。
之所以覺得眼熟,是因為她曾收到過一個讀者寄來的信件。她收到過無數信件,卻唯獨對那一封,或者說是同一個人寄來的好多封,印象深刻。
那時她正處在事業低谷,感情也不甚明朗。
這封信的主人,卻好似深知她的處境。雖信中不曾提及過多,但她能感受到,字字句句都是對她的寬慰。
此後定時都會寄來一封。
這個筆迹,喬煦甯看過無數次,是近乎老熟人般的熟悉。
周之逾明明習慣寫行書,為何會在這封明信片上寫了正楷後,又下意識也跟着寫了幾個行書。
而她又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劃掉了這幾個字。
這一連串的巧合與疑問,似乎都把喬煦甯引向一個她難以想象的真相裡。
但是在那之前,她要真正确認。
于是她帶着明信片,悄悄出門往家走。
她每次搬家,從不會忘記那一疊信件。就像是低谷時期照耀自己的光源,即使走出了低谷,也要帶在身邊。
得益于搬家時的條理得當,她很快就在書房找到了當年的信件。
捏着明信片的手心忽然滲出汗來,真相就在眼前,她卻忽然沒有勇氣去求證了。
喬煦甯内心有種奇異的直覺,打開這封信,就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她得到的,将不止是這一個真相。
那個從最初,她就隐隐避開最終卻避不開的,承受不了的真相。
這麼多年過去,信件已經變得有些泛黃,喬煦甯小心地拆開。
攤開紙張,兩相對比,隻一眼,喬煦甯心裡便有了決斷。
回到家,周瑤柯送了湯過來,姐妹倆雙雙扭頭看過來。
周之逾沒有過多詢問,隻招手:“過來吃飯了。”
周瑤柯也留下一起,她鮮少和她們一起吃飯,低頭扒飯的時候眼神來回偷瞄。
一時有些搞不懂飯桌氣氛原本就如此安靜,還是因為昨天那一茬,還沒和好。
飯後,喬煦甯特地找了個機會,把周瑤柯單獨拉到陽台。
她從小到大沒怕過什麼,此刻還沒開口,心頭已經砰砰在跳。
“小瑤我問你,你如實回答我可以嗎?”
周瑤柯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也不好貿然把姐姐叫過來救場,隻好硬着頭皮:“可以。”
“為什麼于嘉和你們這麼不對付?”
仔細回想,自壽宴那頓飯開始,便已展露端倪了。
這個問題大大超過了周瑤柯的心理預期,她一下子腦袋轉得飛快,卻因緊張又卡在半道。
“或者說,她為什麼從一開始就針對之逾?”喬煦甯就差把疑問再挑明。
不管怎麼樣,首先氣勢上先不能輸,周瑤柯裝作無語的樣子,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屑:“切,你以為我們很喜歡她嗎?我打小就愛捉弄她,她弄不過我,因為姐姐從不告狀,就針對姐姐。”
這個解釋着實有些牽強,喬煦甯聽後眉頭依舊緊皺,顯然不信。
“還有,姐姐成績好,家裡總習慣拿她和我們比較,我是無所謂咯,于嘉好強,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加上我阿姨好面子,聽說回去沒少罵她。”
周瑤柯說得有闆有眼的,喬煦甯卻覺得,這不是她要的答案,将信将疑道:“那,之逾的車禍,是怎麼回事?”
話題跳躍跨度太大,周瑤柯差點兒沒忍住跳起來,她拼命扣着後背的手死死掐住,面色如常道:“怎麼問這個?就是意外啊。”
她們在陽台已經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了,周瑤柯怕喬煦甯再問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問題來,忙掏出手機裝作回消息的樣子。
“哎呀有點晚了,公司還有點事兒我先走了。”
實則她低頭點進和周之逾的聊天框,立刻通風報信。
【姐!我覺得那事瞞不了多久了!小喬遲早會知道的。】
【我知道了。】
怕是近期,周瑤柯都不願意再上門來了。
-
那封信,被喬煦甯帶回了周之逾家的書房。
和明信片并排擺在桌上,她已經這樣坐了好久了。
像一尊靜立的雕像,也猶豫了好久。
忽而有雨聲點滴砸響了窗戶,在玻璃上反複敲打。
一如喬煦甯此刻搖擺不定的心。
她扭頭看向窗外,因夜的黑,那些雨點并看不分明。但她卻固執地盯着、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