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喜歡做英雄,現在甯願當個廢人。”笛飛聲冷笑着,也不知是嘲諷他還是嘲諷其他。
“這話你之前不也說過嗎,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喜歡做英雄,”李蓮花笑眯眯喝了口茶,“我這不是也改過來了嗎。”
笛飛聲心道那你還不如繼續做你的英雄,嘴上卻道“這一路上若不是姓方的小子護着,隻怕遇險你也不容易全身而退”。
李蓮花這可就不服氣了:“你看我這十年不也過得挺好的嗎!”
笛飛聲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意會。
李蓮花就歎氣道:“不過說起方多病……老笛啊,好歹你現在的身份也是我多年的老友,你就不能稍微稍微地裝一下,不要再惹這個臭小子懷疑了嗎?”
笛飛聲側頭看他:“怕他知道你的身份?”
“你不知道這個小子有多麼的麻煩!”李蓮花邊控訴邊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笛飛聲看他不自覺露出一點兒撒嬌的态度,也就含笑端起茶杯逗他:“怕麻煩?等我恢複功力替你殺了他。”
“咳……”李蓮花直接嗆到了,驚得趕緊出言攔阻,“不是我說老笛啊,一個不足挂齒的小輩,不至于不至于的啊!”
笛飛聲但笑不語,李蓮花這才發覺他可能是在逗自己玩兒,于是氣哼哼把茶杯放下。
沒等他說什麼,門口像是被誰撞了一下,笛飛聲已經冷聲喝問:“什麼人!”
門外衣袂聲動,笛飛聲躍起身打開門,李蓮花緊随而出。隻見方多病已經躍上對面屋檐,正追着另一個人影掠去。
兩人早知會有這一出,也知道被方多病追逐的那人是瘋子郭坤,彼此對望一眼,都沒追出去。
“這百川院的刑探是一代不如一代,”笛飛聲用手在李蓮花背後輕推了一下,示意他回房間去,“這姓方的小子剛才在門外聽了那麼半天,居然什麼都沒聽到。”
李蓮花乖乖回去落座,眼神卻帶着點古怪看着他:“笛盟主什麼時候也開始替百川院操心了?”上一世你可沒這麼愛操心别人。
笛飛聲冷哼:“若隻是百川院的刑探也就罷了,這臭小子還到處宣傳自己是李相夷的徒弟。若叫旁人看到李相夷的弟子就隻有這麼點兒微末本領,那李相夷又能有多出色?本尊的對手,決不能被人小瞧了去。”
李蓮花咋舌:“老笛你不至于吧?這李相夷都死了十年了……”
他被笛飛聲瞪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也就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自己鑽了一會兒牛角尖,這才猶猶豫豫又問道:“老笛,在你眼裡是不是隻有李相夷?”
笛飛聲莫名其妙:“李相夷,你又在發什麼癔症?”
李蓮花剛有些沮喪,就聽他又道:“李相夷李蓮花不都是你嗎?若你十年前就叫李蓮花,十年後改名叫李相夷,難道我便不認你是李蓮花不成?”
李蓮花怔怔,剛才冒出來的那一點兒沮喪全跑沒了。
他想老笛還真是一如既往,旁人眼裡看到的是那個光芒萬丈的大英雄李相夷,唯有在老笛眼裡,李蓮花和李相夷不過是個稱呼,他始終是他,就算他選擇做個江湖遊醫,做個笛飛聲眼中的廢人,他也還是最初的那個李相夷。
哪像旁人,即使是喬婉娩發現他的身份後,說的也是他變了。
整個江湖,居然隻有這個宿敵眼裡能看到的才是最真實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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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奔回來的時候隻有自己一個人,看他氣沖沖的樣子顯然是讓郭坤給跑了。
笛飛聲偏要往人氣管子上紮:“人呢?”
“本公子累了,先放他一馬。”方多病下意識端起架子,“不過我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了,是那個瘋子郭坤!”
兩人一臉平淡,完全不給半點反應。
方多病納悶:“哎,李蓮花,你怎麼一點兒反應也不給我?”
他看看面色冷淡的笛飛聲,又看看正在喝茶的李蓮花,恍然問道:“你們倆該不會早就知道了吧?!”
“方少俠,這郭坤雖瘋呢,但你沒有看出來嗎,他走路的步伐非常穩健,很像是失傳已久的羅漢乾坤步。”李蓮花開始指點徒弟,“至于郭乾,在阿飛逼問獅魂之事時,他的眼神分明有慌亂,他想用内力去抵住情緒,反倒暴露了自己的内力,是西南八卦門一脈,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
方多病震驚:“那你知道了不告訴我?”
笛飛聲飛快怼上去:“那我們也沒想到你會看不出來啊!”
方多病嘴硬道:“我看出來了啊!我、我沒說而已……不過你倆這武功不怎麼樣,看人倒是挺厲害的啊。”
李蓮花忍笑道:“這武功不高,才更要觀察仔細點嘛。”
笛飛聲沒忍住笑了——李蓮花這是嘲諷徒弟嗎?
方多病哪裡想到這麼多,他冷哼道:“這個采蓮莊,個個都藏着身手,還裝什麼不是江湖中人,與百川院無關,我看分明就是找借口不讓我們查。”
笛飛聲若有所思:“半夜背着骷髅,鬼鬼祟祟地在我門口,這采蓮莊還真是愛裝神弄鬼。”
他這話像是提醒了方多病:“那你們倆半夜鬼鬼祟祟地湊在一塊兒又是幹什麼呢?”
“我們呀……”李蓮花看了看笛飛聲,“我們就是突然想起來,既然都說了這個嫁衣殺人,但這個嫁衣長什麼模樣我們都不清楚啊!”
笛飛聲跟他對視一眼:“也是。”
“反正這郭坤一時半會兒也不見人影了,”方多病放下手臂,拎着自己的劍,“走,本少爺親自帶你們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