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娩成親當日,李蓮花果然拿着請帖來喝了一杯喜酒。
肖紫衿對這位與李相夷格外神似的神醫頗有敵意,明明剛與心愛的女子拜完堂,瞧見席間的李蓮花,還仍要借着酒意上前,說些有的沒的。
李蓮花面帶笑意,一句“恭賀肖大俠與喬姑娘喜結連理”,祝福得真心實意。
肖紫衿跟他碰了一下杯:“那個,婉娩寫請帖的時候呀,還特意囑咐我,一定要請李神醫!要感謝你,帶來了相夷身故的确鑿消息。”
李蓮花這些日子被笛飛聲養得順心如意,日漸驕氣,無顔和藥魔那幾個心腹下屬又把他當盟主一樣供着,以至于脾氣見長,聽了這樣不好聽的話當即臉色就放了下來。
肖紫衿還未覺出自己說了不得體的話,仍欲大放厥詞:“我呢也是很慶幸,這個……”
李蓮花打斷他:“肖大俠,今天與喬姑娘本是大喜之日,與已故之人毫不相幹,就不必在四顧門的原址上,說些對前門主不大恭敬的話了吧。”
坐在對面席上的方多病早就看不慣肖紫衿的行徑,這時也顧不得前一日才跟李蓮花鬧的矛盾,連忙起身接話道:“是啊肖大俠,你這話有失坦蕩了吧。什麼叫慶幸呢?若是李相夷能夠活着回來,你又當如何啊?”
肖紫衿被兩人連環怼了一通,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好的台階,面上便不大好看。
何曉鳳見狀,連忙走到方多病身旁,舉着酒杯笑道:“肖大俠莫怪,我家小寶喝多了胡言亂語。祝肖大俠和喬姑娘喜結連理,百年好合!”
她給了台階,肖紫衿隻得強笑着也舉起酒杯:“無妨。大家盡興啊!”
經過這一遭,肖紫衿便也不敢再自讨沒趣,他提着酒壺,跌跌撞撞又去遠處與其他人敬酒了。
何曉鳳扭頭教訓侄子:“方小寶,我知道你稀罕李相夷,容不得别人說他。可人家辦喜事呢,你在這兒潑什麼冷水啊!”
方多病翻了個白眼:“想赢得佳人心就得靠自己本事。”
何曉鳳沒好氣道:“我看你啊,是滿身邪氣沒地兒使。要不然,你就去那外邊,比武台子上打去,别在這兒鬧事啊!”
方多病一口飲盡杯中酒:“嘁,這喜酒不喝也罷!”當真将酒杯一放,提着劍奔着比武台去了。
李蓮花見狀,想起上輩子方小寶似乎因為經驗不足,頗有些危險,便也跟出去瞧了瞧,在他與對手僵持時,傳音提點了兩句。
方多病悟性尚可,雖然自小體弱多病,卻也是個心性堅韌能吃苦的。他習武基礎打得牢,這輩子雖然沒有習得揚州慢心法,在李蓮花提點下也仍是取勝了。
就在方多病疑惑是誰傳音幫他時,李蓮花已經若有所感,一轉頭果真瞧見回廊對面站了個長身玉立,清俊挺拔的男子,那雙秾豔多情的眼正向他望過來。
李蓮花連忙朝他奔過去。他不知道,在發現笛飛聲的那一刻,自己臉上明晃晃的歡喜幾乎要從面具後透出來。笛飛聲被他不自覺流露出的情态感染,眼中便也蘊起一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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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因四顧門坐落在此,天字牢設下的守衛并不森嚴。”李蓮花牽着笛飛聲從林間走過,偶爾有雪白花瓣從枝頭飄落,他便伸手去接,“隻要能通過相思梨花陣,想要打開天字牢救出閻王尋命,完全不會驚動任何人。”
上一世是他提前傳音方多病,通知了肖紫衿等人,又故意沒有提醒,看着笛飛聲投石問路,啟動陣法,自己借機逃脫。饒是明知笛飛聲當時的武功已是無人能及,他也仍是隐在一旁,擔憂這老對手不通陣法,要被困死陣中,被人甕中捉鼈。
沒想到笛飛聲竟是仗着深厚内力,直接毀了這相思梨花陣。如今能記得的,便是花瓣如雪紛紛而落,将這大魔頭一雙眉眼襯得更是秾麗驚豔。
笛飛聲由他攜着自己悠然而行,簡直像是來賞景一般,半點不見着急。李蓮花扭頭瞧見他舉目四望,眼神明澈帶着些許好奇的神色,幾乎立時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側過身去抱住他,在唇角親了一口。
“嗯?”笛飛聲垂眼跟他對視,見他眨也不眨看着自己,發出一個微微疑惑的鼻音。
李蓮花抱着他的腰,心滿意足喟歎:“我們阿飛真好看……”
笛飛聲揚揚眉:“本尊倒是不知道,李門主還有如此膚淺的時候?”
李蓮花笑眯眯道:“阿飛生了一雙深情眉眼,尋常姑娘家被你瞧上一眼隻怕就要淪陷,我居然這輩子才沉淪其中,已經很有定力啦!君不見角大美女到死都哭着喊着要嫁你麼。”
笛飛聲失笑:“好好的,又提起她作甚。你既然這般惦記,待我回金鴛盟将她活捉給你,由你處置便是。”
李蓮花本來隻是小醋一下,聽他這樣說,立時被哄好,又牽着他的手朝梨花林深處走:“阿飛,我跟你說個李相夷和相思梨花陣秘密吧。”
笛飛聲看他興緻盎然,自然不會掃興:“什麼秘密?”
李蓮花居然破天荒的露出一點兒不好意思的神情來:“我剛剛說過,這裡雖然是天字牢所在,但當年四顧門坐落在此,所以天字牢的守衛其實沒幾個,李相夷設下這相思梨花陣其實能困住不少人,除非遇見個像笛盟主這般暴力破陣的……”
他說到此處頓了一下,瞄了笛飛聲一眼:“笛盟主上輩子說過對相思梨花陣有所耳聞,其實是李相夷故意叫人把消息傳到你那裡去的。”
笛飛聲聽到此處,當即來了興趣:“此話怎講?”
“十年前金鴛盟在魔道呼風喚雨無所不能,這一百八十八牢裡關的也大都是你們金鴛盟的魔頭。笛盟主對下屬好得很,見他們被關在此處,定是要來救人的。”李蓮花輕笑,“笛盟主武藝高強,尋常人哪裡攔得住,幸而你一向獨來獨往,也并不擅長陣法毒藥一類的巧技。因此李相夷特意設下這相思梨花陣,隻為能阻你一阻,讓他及時趕到便可。”
笛飛聲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該先澄清哪一項好:“本尊一心向武,在我眼裡金鴛盟是存是亡并不重要。盟中除了三王和無顔之外,極少有人能讓我出手來救。”
李蓮花乜斜他一眼:“那當年角麗谯滅了風淩劍派滿門的事怎麼說?”
笛飛聲沉默。
李蓮花一見笛盟主這副模樣便知他在心虛,頓時狐疑地停下腳步:“笛飛聲?”
笛盟主心知瞞不下去,隻得老老實實道:“這世道女子多艱,我不殺女人,對盟中女子也一向照料。風淩劍派滅門之事,我本是收到消息要去攔阻角麗谯的,沒想到去晚一步,又正巧撞上你,就隻顧着跟你比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