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什麼情況?
裴源有些懵,一覺醒來,突然沖過來一群人喊她:‘陛下’?
她始終保持緘默,用很長時間将當前接收的信息一一消化,并在排除一切不合理後試着說服自己,‘穿越’這件事或許真是個概率事件,自己很‘幸運’被選中了。
确定自己還是女兒身後,她松了口氣;然後靜靜觀察着立在榻前的每一個臣子。
他們顯然都太年輕了,甚至還有一個趴在自己的懷裡……撒嬌,不知熏了多少香料在身上,香味很頂,熏的裴源有些想吐。
可她不敢動。
身為臣子,竟敢大張旗鼓的與女帝如此親近,想必,有他的道理。
而後又有些狐疑,雖然滿朝文武看起來長身玉立,但長的實在是……清瘦陰柔,一看就不太像做大事的人。
把朝廷交到這些人手裡,确定不是開玩笑嗎?
衆臣關切的聲音此起彼伏,吵的裴源有些心煩意亂,終于,太醫的出現為殿内迎來了片刻的甯靜。
診斷後,太醫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陛下已無大礙,隻需再靜養數日,便可康複。”
衆君皆是松了口氣。
适才趴在裴源身上的紅衣男子開口道:“衆君皆在,于陛下靜養不利,留一人侍奉足矣。”他眼巴巴地望着鳳榻上的女子,低聲問道:“陛下以為如何?”
裴源隐隐察覺出哪裡不太對勁,卻依舊不動聲色,目光慢慢的從衆君臉上略過,發覺衆君回應的她的眼色實在……暧昧。
難道面前這些男人,不是她的朝臣,而是她的……後宮?
思緒依舊混沌,裴源一時拿不定主意,目光謹慎的掃過人群,最後視線停落在榻前穿着月白錦袍的男子身上。
衆君皆眼巴巴的看着她,唯獨他一人颔首側立,就像是國王身側的忠誠護衛,看似心不在焉,實則耳清目明,嚴陣以待,仿佛一點風聲草動都逃不開他的法眼。
裴源有種預感,留他在身邊,最為穩妥。
裴源的視線注目其良久,那男子亦有所感,緩緩擡眼迎上,柳葉眸中蘊藏着道不明的情緒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淡然,不卑不亢。
他對裴源的态度并不熱切,甚至再度垂眸,不知是不想與裴源對視,亦或是有其他緣由。
“陛下!”紅衣男子試圖吸引裴源的注意,所以直接跪坐榻邊兒,嗔道:“您昏迷三日,君後便衣不解帶的照顧了您三日,殿門緊閉,臣想見您一面都難,如今您終于醒了,留臣在左右伺候可好?”
說話間,他執起裴源的手:“您讓君後歇歇嘛~”
裴源眼下的肌肉微微抖動。
……君後?
這些男人,果然都是她的後宮!!!
一覺醒來,變女帝了,甚至還有佳人三千。
裴源面色穩如老狗,心中早已波濤駭浪,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裴源試着冷靜,并默默消化了第二波消息帶給她的沖擊。
榻前衆君亦各懷心事,偌大後宮,宸貴君一直獨得聖寵,榮光耀目,就連君後也暗淡三分。
但那又如何?
鳳帝容貌傾城,氣質威嚴,令人見之忘俗;且心思深沉,手段雷霆。如此才情與氣魄,後宮衆人無不心生敬仰,暗暗仰慕,自要卯足了精神吸引鳳帝的注意。
察覺鳳帝并未像往常一般應允宸貴君後,衆君不免心有期待。
唯有柳玉書開始神遊天際,他已入宮三載,最初也如衆君一般期盼聖恩,隻是千個日夜過去,如今早已對聖寵不報一絲希望。
鳳帝不但冷心冷肺,且不解風情,白瞎了一張傾城之貌。
大雨依舊,柳玉書隻想快點回宮,窩回榻上睡個回籠覺。
卻不想,收回思緒之時,視線竟與鳳帝對了正着。
柳玉書愣在當場。
衆君亦紛紛順着鳳帝視線看向自己,神色各異,宸貴君最為不滿,可鳳帝一個眼神瞥過去,他懸在舌尖上的話便生生咽了下去。最後,心不甘情不願的松開了鳳帝的手,起身與衆君一同行禮後,狠狠瞪了柳玉書一眼,跟着退伍退離了寝殿。
擁擠的榻前瞬間寬敞了許多,可柳玉書卻覺得愈發局促了,他與鳳帝真的不熟,更不明白鳳帝今日之舉所謂何意。隻能偷偷看向陸長行,希望君後替自己轉圜一二。
陸長行依舊颔首默立,看着情緒平和,但交疊在一起的雙手,拇指正輕輕摩挲着虎口,仿佛有話要說。可他默了良久,終究未言隻字片語,隻對榻上女子微一福禮,看向柳玉書輕言交代道:“好好照顧陛下。”
說完,退下了。
鳳帝生性多疑,對後宮諸君總是心存戒備,稍有風吹草動便疑心重重。甚至于獨處時,身邊亦無侍奉在側的宮女與宮侍。所以君後一走,偌大的紫宸殿,隻剩下了鳳帝與柳玉書二人。
審視的鳳眸淩厲如刀,每一次擡眼轉眸都仿佛利刃剮過肌膚,盯的柳玉書局促不安,時間仿佛滞留一般,每一個呼吸都變得十分緩慢。
終于,鳳帝的聲音打破了詭異的死寂:“水。”
柳玉書聽到指令瞬間望向桌案,卻見上頭空空如也,隻得四下打量殿内,終于在香幾旁發現了茶壺,他匆匆上前倒茶,又急急奉到鳳帝面前。
鳳帝未曾接手,隻是盯着他道:“涼的。”
柳玉書又是一愣,眸光對視刹那,不知所措的垂下眼眸:“陛下恕罪,臣……臣這就命人送來溫茶。”
說完,疾步向殿外走去,殿門推開之時,一眼看到了君後,他還未離開,反而駐足廊下,遠眺着城外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亦未理會他與烏宛白的對話。
烏宛白聽了吩咐,忙去偏殿備茶。
推開殿門之前,柳玉書長吸了一口氣,大雨夾雜着萬物破土的氣息,倒讓他精神一振,正要推門而入,一直靜默的君後忽而開口:“她其實沒那麼冷酷。”
柳玉書下意識看向陸長行,男子長身玉立,依舊看着城外方向,任月白廣袖垂落在地,仿佛心裡藏着解不開的郁結,似察覺到自己的注視,他緩緩又道:“你也不必過分不安。”
柳玉書似懂非懂,對其福禮:“謝君後指點,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