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努力壓制,喉嚨還是不停湧動。
此時,計安疾步而入,行至烏宛白身側小聲道:“陸指揮使求見。”
裴源聽得真切,不等烏宛白上前通禀,拿起一塊酸棗糕入口。
“帶朕去見!”
一出宮殿,清風拂面,酸棗糕壓下了腹中的翻湧,清新的空氣亦緩解了腸胃的不适。裴源邁開步子大步向前。
烏宛白連忙跟上,一邊小跑一邊急切地說道:“陛下,您慢些,這夜路不好走……”
随着禦駕的遠去,琴瑟聲被春風拂過萬物的莎莎聲取代。
禦花園的假山叢中,陰影交錯,形成了一塊昏暗區域。鳳帝的身影悄然出現,冷白的面容在朦胧夜色裡顯得格外冷峻。
陸蕭玉與來人齊齊作揖:“陛下!”
裴源站在陰影中看向陸蕭玉身後之人,雖然夜行衣将她包裹的嚴嚴實實,可裴源還是認出了她的身份:“不好好在齊翁面前效力,大半夜跟着陸蕭玉鬼混什麼?”
曾芩燕:“……”
陸蕭玉急忙從懷裡掏出了傅澤惠的自白書奉上:“卑職寫字慢,所以才請了曾娘子幫忙,還望陛下恕罪。”
光線極暗,裴源壓根看不清自白書上的内容,隻借着餘光端詳着字迹略顯潦草,與傅澤惠亦不相同,應該是匆匆謄寫而成。
文書很厚,想必事無巨細交代的清楚分明,裴源問:“内容你已知曉,可有什麼感想?”
這話是顯然是對曾芩燕說的。
曾芩燕躬身道:“不瞞陛下,學生有些看不懂。”
裴源問:“何處不明?”
曾芩燕輕聲說道:“學生在齊翁身側侍奉兩日,齊翁雖心系權柄,然其志向終究在于朝堂公正、天下清明。傅大人自诩為齊翁的馬前卒,然其行事多為私利,甚至有損朝廷大義,此等行徑,實與齊翁之願景背道而馳。”
她微微一頓,語氣愈發沉重:“譬如此次貢院起火之事,傅大人聲稱工部、禮部、國子監三方乃是奉齊翁之命行事,意圖阻斷寒門士子的晉升之路。可三方奉命而為的最終結果,竟是寒門士子無一人入選。齊翁乃三朝元老,自身亦出身寒門,即便真有此意,也不該将此事做得如此決絕。恕學生說句大不敬的話,齊翁已至暮年,權柄再重,也握不穩幾年。何必為了一時之利,而自毀一世清譽?”
鳳帝輕‘嗯’一聲,似在贊同她的論點。
曾芩燕似受鼓舞,接着說道:“所以學生以為,真正的……”
話未說完,竟被陸蕭玉擡手打斷。
曾芩燕不明所以,陸蕭玉則是跨步立在鳳帝身前,目光淩厲的望向假山出口。
不消片刻,一男子緩緩退步出現,他的面前,正是持劍相抵的牧山。
牧山步步緊逼,男子步步後退,因看不清後路,男子最後背靠假山再挪動不了分毫。
這時,身後有窸窣的腳步聲傳來,他硬着頭皮轉過頭,卻隻看到一片黑暗,可随着腳步聲的臨近,明黃身影若隐若現,最後,停步在他的面前。
鳳眸靜靜凝着男子的眉眼,可落在男子的眼中,鳳帝的目光竟比身前侍衛手持的劍更加凜冽。
“陛下……”
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眉目間的驚恐更是不加掩藏。
鳳帝負手站在男子身前,幽幽開口:“柳卿君不在宮宴飲湯,跑來禦花園做什麼?”
柳玉書身着一襲深色錦袍,若非生了一張白皙如玉的面容,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開口回話,聲音中帶着一絲掩飾不住的慌亂:“臣醉酒不适,故而出來透透氣,卻被禦花園的花香所引。”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誠懇:“臣當真不知陛下在此議事,若是知曉,定不會冒然前來打擾,還望陛下明察。”
裴源沉默幾息,語氣随意:“倒也沒議論什麼重要的事,所以朕并不介懷你的出現。隻是朕有些好奇……”
裴源傾身向前,死死盯着他的眉眼:“柳卿君離開宮宴的緣由,到底是醉酒不适?還是君後那湯不合你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