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靈均歎了口氣,罷了,和喝醉的人說什麼呢,難道還指望她能好好回答問題嗎?
蕭靈均正準備走,卻聽見沈冉呢喃道:
“漂亮。”
蕭靈均沒有聽清,耐心地詢問道:
“你剛剛說什麼?”
沈冉盯着他,猛地拽住他的衣袖:
“你,漂亮。”
蕭靈均愣住了。
又見沈冉傻傻地笑着,指指桌上的琵琶:“修好了,還給你。”
說完這句話,沈冉身子晃了晃,抓着他的衣袖往後一倒,蕭靈均連忙去扶她,卻發現已經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睡着了。
蕭靈均輕輕将衣袖從沈冉手中抽出,替她脫下靴子蓋好被子。
離開時,蕭靈均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帶上了那把琵琶。
蕭靈均看着懷中失而複得的琵琶,感覺像是被小貓用爪子輕輕撓了撓他的心,泛起一陣漣漪。
腦海中閃過前些日子那些掌櫃鬧上門來時沈冉護住他的背影,又閃過今日七皇女讓他上去跳舞時沈冉按在他肩膀上的那隻手。
心髒隐約爬上酥酥麻麻的感覺,蕭靈均擡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閉眼壓下思緒。
*
宴席結束。
沈斂面無表情地在太陰湖邊賞景,月光如碎銀般灑在湖面,波光粼粼。
“七皇妹。”
沈昭從黑暗中走出,并肩站到她身邊。
沈斂側首歪頭,露出一個符合她年齡天真的笑,道:“二姐姐跟我一路了,是有什麼事想找我嗎?”
沈昭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沈斂的匕首上,沈斂順着她的目光拿起那把匕首,向沈昭遞了遞。
“二姐姐也對這匕首很感興趣嗎?不如送給二姐姐好了。”
“呵。”沈昭冷笑一聲。
“七皇妹還是管好自己的東西,不要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說罷沈昭冷冷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沈斂看着沈昭離去的背影拿着匕首的手逐漸收緊,咬牙擡手将匕首扔入太陰湖。
“撲通——”
春紅樓地牢内,一個女子被押着跪下來——赫然就是在春紅樓拉架的那個侍衛。
一個月的折磨,她垂着頭已經奄奄一息,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卻還是用虛弱的氣音向沈昭求情:
“殿下……屬下真的不知那扶手被動過手腳。”
“不知?”沈昭蹲下身看着她。
“一個月了,你嘴倒是硬。”
沈昭一把抓住那侍衛的頭發,逼迫她擡起頭來對視,語氣平靜。
“沈斂究竟許了你什麼,竟然能讓你背叛我?”
侍衛張了張嘴,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沈昭耐心有限,狠狠将人甩在地上站起身,居高臨下道:
“你的夫郎孩子,在江州吧?你以為把他們送走,我就找不到了嗎?”
侍衛的瞳孔猛然放大,七殿下答應她會照顧好她的夫郎和孩子,怎麼會被殿下找到?
沈昭像是看出了這侍衛的想法:“你覺得沈斂一個還沒有立府的皇女,能瞞得過我?”
侍衛撲倒沈昭腳邊,急道:“求殿下開恩!他們是無辜的!”
“沈斂到底怎麼動的手,你好好說,就自己一個人上路。不好好說,就讓你全家陪你一起上路。”
那侍衛顫顫地嗫嚅着:“七殿下扮作春紅樓的小厮混進樓裡将扶手鋸斷,找上我給了我一千兩黃金,要我把五殿下推向她動過手腳的扶手處。”
“我想着殿下這些年來與五殿下不對付,又一時财迷心竅……”
沈昭果斷地抽出押着侍衛的女子的佩刀。
刀架在那侍衛脖子上,寒光凜凜,侍衛閉上眼等待死亡降臨。
“你倒是坦然赴死了。”
沈昭俯視着她,眼神充滿憐憫。
“看在主仆一場的份上,我怎麼可能忍心見你孤零零地上路?你夫郎和女兒死的時候一直在哭,真的很吵。”
侍衛登時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可氣管被切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血濺三尺,侍衛捂着脖子處的刀口倒在地上抽搐,口中還不斷往外湧着血沫。
片刻就沒有動靜了。
死不瞑目。
“咣啷——”
刀被扔在地上。
沈昭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輕輕蹲下身,擡手替她合目。
每一個動作都出奇的溫柔,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注意不到沈昭沾着血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輕聲呢喃道:“跟我這麼久卻為了錢财背叛我……”
“把她和她的家人葬在一起吧,也算是團圓了。”
“是。”
侍衛的屍體很快就被拖走。
沈昭獨自站在牢房内目光陰沉,手緊緊握拳指甲嵌入手心留下血印,一拳砸向地牢的牆壁,留下一個深深的坑。
沈昭擡起頭眸光倒映一地血色,和她拇指上扳指鑲嵌的紅寶石如出一轍,冰冷的眼神讓她此刻看上去像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沈斂,你可真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