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了?”
蕭靈均穿着一身中衣,倚在門邊雙手抱臂面無表情看着她,他皮膚太白,在月下泛着柔光讓人看不清晰。
沈冉不打算将事情和盤托出,隐去男官的存在回答:“隻是去湖邊散了散步。”
兩人隔着一臂距離,蕭靈均沉默着将頭靠在門框上,明顯不相信沈冉的說辭。
他對喜歡的人向來是無條件的信任,可沈冉身上有着淡淡屬于男子的脂粉味道,是年輕的男子才喜歡用的那一款。
她分明見了一個男子。
是什麼樣的男人,能讓沈冉這樣騙他。
蕭靈均目光幽暗,用食指勾住沈冉的腰帶将人拉近,雙手圈住沈冉的脖頸。
如此親密的姿勢,蕭靈均微微偏頭嗅了嗅沈冉身上的味道,直直看向沈冉的眼睛。
那目光太犀利,仿佛要将沈冉看穿,沈冉有些心虛地抿了抿唇。
半晌,他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道:
“殿下何必騙我呢?要見别的男子,我難道還會攔着嗎?”
蕭靈均摟住沈冉脖頸的手逐漸收緊,兩人身體越貼越近,力度大到沈冉一時感覺有些喘不上氣。
一道聲音森然響起:
“如果殿下真心喜歡,不妨把人家納進五皇女府,我也好跟人家學學是怎麼讨得殿下歡心的,畢竟我又不是什麼妒夫。”
沈冉腦子一時沒轉過來:“……真的假的?”
蕭靈均面上冷笑:“當然真的。”
假的。
他蕭靈均就是全世界最小氣的人,沈冉若真的敢把人接進五皇女府,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會做什麼。
蕭靈均一把推開沈冉,沉聲道:“去沐浴,這脂粉味道臭死了。”
蕭靈均轉身進到屋子裡,嘭地一聲将門重重關上,沈冉想跟上去解釋,門差點夾到沈冉的鼻子。
果然是在生氣吧,這氣性也太大了些。
沈冉敢怒不敢言,隻能在心裡默默吐槽,她嗅嗅自己的衣物,好像的确是有點脂粉味。
也無怪乎蕭靈均生氣,确實是她的謊話太蹩腳。
沈冉堅信吵架不過夜,當天産生的矛盾當天解決,于是沐浴完換好衣服馬不停蹄地來哄蕭靈均。
沈冉剛想敲門,一想蕭靈均還在氣頭上肯定不會開,幹脆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蕭靈均坐在床上,看着手中沈冉送的琉璃俑神遊,連沈冉進來都沒有掀一下眼皮。
沈冉緩步走到床邊,将琉璃俑從他手中拿走。
蕭靈均皺了皺眉,看向沈冉,淡淡道:“還給我。”
“我人就在這裡,你不看我看它,我還比不上一個物件?”
沈冉語氣不滿,
“還在生氣?”
蕭靈均扭過頭去不想看她,沈冉坐在床邊,拉過蕭靈均的手将琉璃俑還給他。
一時無言,沈冉靜靜看着蕭靈均,等待他開口。
行宮的夏夜涼爽,内宮送來的冰塊在房間裡散發着絲絲涼意,窗框望去看見搖曳樹影後是一輪彎月嵌在夜幕,漫天星辰作為點綴。
蕭靈均閉了閉眼,深深吸一口氣,随即道:“你要納侍,我沒有任何理由和辦法阻止你。”
“你喜歡我,無非是喜歡我年輕貌美,可我終究會有人老珠黃的那天。等到你三夫四侍,不再隻屬于我,我還剩下什麼呢?”
蕭靈均的手指在小人臉上摩挲,眼裡閃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我隻剩下它,它是隻屬于我的。等我死了,也可以把它帶進棺材裡,永遠陪我長眠地下。”
“地下那麼黑,那麼冷……有它陪着我,也許就沒那麼可怕。”
沈冉沒有想到蕭靈均竟然是這個想法,大腦還沒來得及思考脫口而出:“不可怕,你死了我就給你殉情,我們葬在一起——”
話還沒說完,蕭靈均連忙捂住沈冉的嘴。
蕭靈均瞪她一眼:“不準說這種話!”
沈冉無辜地眨眨眼睛,蕭靈均慢慢松開手,像是自言自語:“我不需要你陪我,我要你好好活下去。”
沈冉:“那要是我先死呢?”
“不會的,你會長命百歲。”
蕭靈均像是确信地重複:“你會長命百歲的。”
“我們都會長命百歲的。”
沈冉緊緊握住蕭靈均的手,認真地看着他。
“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在一起,可以一起看千山萬水,看日升月落。琉璃易碎,我會比它陪你更久,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的那種久。”
沈冉堅定道:“我不會納侍,我隻會有你一個人。”
蕭靈均對上沈冉認真的眼神,心跳都漏了一拍,錯愕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說,我不會納侍。”
沈冉垂眸拉過蕭靈均的手,在他手背輕輕落下一吻,再次擡眼望向蕭靈均,眼裡是能融化冰雪的情意與溫柔。
沈冉聲音很輕,
“我也是屬于你的,隻屬于你一個人的。”
“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改變。”
蕭靈均被這話震驚得幾乎忘記呼吸。
屬于這個詞滿是下位者對上位者送上的忠誠。在所有人的眼中,男人是女人的附屬品,男人該屬于女人。
沈冉卻說,
她是屬于他的。
簡直離經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