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倒下的,卻不是她,而是那原本拿着槍的人。
她的胳膊被一股巨力抓住,拖拽着飛奔,腳踝的痛意已經上來,她也隻能忍着。
南歇風帶着她一路躲藏沖刺。直到兩個人坐上了飛船的座椅,都一言不發。
“謝謝你……我會報答你的。”時頑說。
這短短的一句,卻一石激起千層浪,仿佛掀起了南歇風的無窮怒火。
他一邊操作着飛船,一邊嘴上卻毫無顧忌罵着,全然沒了平時的柔和風度:
“X的,這次是真逃不了了,你怎麼就偏要關鍵時刻出問題,本來都能逃的……本來能逃一個的……這下都逃不了了!好了!!!”
時頑的嗓子被酸脹堵住,竟不知道說什麼:“你不用……回來救我的。”
這一句好像更激怒了南歇風,他冷笑了一聲,一雙發紅的眼睛瞪回來。
飛船的擋風玻璃外,幾束刺眼的光射/入。
四周也忽然被引擎的轟鳴聲包圍,巨大的警笛聲,富有規律地在四周響起。
“擅自越獄、出手傷人,”
“你們已經被包圍,請放下武器、放棄掙紮——”
聲音越來越大,以至于時頑的耳膜震得發疼。
時頑想問下南歇風情況,卻發現當前的音量根本講不了話。
而南歇風隻是抱着頭,手指插進頭發裡,手臂青筋暴起,身體微微顫抖。
誰不怕死呢?
她又想起來那次問答。沒有誰不怕。
她剛剛被人拿槍指着的時候最害怕,這會兒,反而不那麼怕了。
她心中的歉意翻湧上來,幾乎要把她淹沒。她輕輕地拍了拍南歇風的後背。
突然想起來什麼,她朝着南歇風喊:
“南歇風,下輩子也要做愛豆啊!”
如果這句話是轉生的祝福,那說不定有用呢?
如果是詛咒,那她隻能抱歉。
聲音被淹沒在鋪天蓋地、震耳欲聾的警笛裡。
于是她更大聲、更用力地喊了一遍。
南歇風擡起頭,眉頭緊皺,對着她說了什麼,卻被新的喊話淹沒。
“如果你們不願意出來,我們也可以直接将飛船炸毀——”
随便吧,在哪都一樣,在飛船裡面還多個殼。
時頑沒打算出去。
她閉上了眼睛等待。
可等着等着,耳朵好像失了聰,外面的聲音怎麼變小了,甚至——停了?
他睜開眼,對上南歇風同樣疑惑的眼睛。
飛船外的警笛和喊話已經完全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溫柔、陌生的女聲,語調緩慢沉着,有種莫名的親和力。
“星網昭昭,恢而不漏。”
“越獄一時爽,但不要為了一刻的自由,而放棄了自己的下輩子哦~”
“以上,就是今天的越獄應對演習内容!”
“先前使用槍支均為麻醉槍,過程中未産生實際人員傷亡,請各位觀衆不要擔心~”
什麼情況???
南歇風瞬間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他發射的子彈是什麼,他自己當然清楚,絕不是什麼可笑的麻醉槍。
而今天的這場逃跑,他們一開始就參與其中,更壓根就不是什麼所謂演習。
他們對視一眼,卻也隻能作鎮定狀,按兵不動。
時頑被士兵擡上輪椅,從這個小型飛船中運出。
打開艙門,涼爽的晚風撲面而來。
門口,站着一個異常高挑、身着繁複大擺長裙的女人。身高比尋常的星際男性都要更高一頭,身上無處不閃爍着昂貴金屬和寶石的光澤,一隻純金的機械手稍一使力,展開了款式複古的羽毛扇,輕輕拂動。
見時頑和南歇風出來,她笑眼如彎月眯起。
“感謝兩位人氣選手的傾情配合,讓我們這場演練教育能有更多國/民觀看~”
她伸出手,與時頑交握了一下,金屬觸感冰涼。
南歇風卻沒握手,而是半跪在地:
“見過公主殿下。”
公主?
時頑按捺住眼中的驚異。
她上次聽到這個名詞,還是在節目錄制第一期。雖然不懂星際這縫合怪般複雜淩亂的體/制,一會兒聯邦,一會而又公主的,但她對公主的确有印象——地位很高,喜歡古代文化,支持考古,大概是這樣?
時頑有樣學樣,爬下輪椅就要跟着半跪行禮,卻被那雙冰冷的機械手輕輕扶起,按回了椅子上。
“不必,不必。”
她咯咯笑了幾聲:“我隻是碰巧路過,《锟斤拷101》我最近在看,很精彩哦~”
“我很喜歡你們,特别是——”
“時頑你。”
公主鑽石般閃耀着切分光芒的眼珠子看向她,有種無機質的光澤。
時頑分不清自己是喜悅多還是驚吓多,隻好誠惶誠恐地捂住嘴巴,眼中醞釀出一點驚喜的淚光。
公主笑得捂住嘴:“真可愛。”
“加油哦,希望你能活得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