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亮的水晶燈仿佛像要戳破白忘惜的“謊言”一樣,光線透着那些吊在空中的玻璃珠散着燈光,打在了他的臉上。
明明應該是關了的燈,明明自己自半夜醒來後便沒有再睡過去,水晶燈又是什麼時候亮起來的?
思緒混亂之間,他的肩膀被人輕輕推一下,扭頭過去,是李明軒有些蒼白的臉:“你做夢了吧,不過,”,他又吞了一下口水,看着門縫那處的深紅,就像告訴白忘惜,那邊那些東西,比起水晶燈而言,應該緊要得多。
白忘惜也隻好收回了對水晶燈開關的執念,把目光落在那些深紅上。
他們的房間沒有開窗,門縫那處的氣味便已仿佛充斥在整個房間中,散之不去,可許是已過了一天晚上,深紅色的液體已幹涸了不少,二人的嗅覺也早已與房間中的空氣同化,如果不特意去嗅的話,也許根本嗅不出什麼不同的氣味。
白忘惜大口的吸了一下氣,然後緩緩呼出,再次吸氣,才能隐隐嗅到地鐵鏽的氣味。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門外的聲音,也想起飄到門邊那縷紅霧。
紅霧飄至,那女人的慘烈求救聲便戛然而止。
他沒有下床,而是滾動着身體,到了床頭那處,拿起了那個舊式電話的話筒,眉目卻皺在了一起。
“怎麼了?”
李明軒看見他皺起的眉目,便有些擔憂地問。
白忘惜以一種一言難盡的目光看着他,淡淡地道了一句:“電話,沒有聲音。”
“是壞了嗎?”
白忘惜輕輕地搖頭,然後把手伸到了電話的後面,把那根細細的電話線挑起,直到把那處已被破壞了不知多久的線端拿起,吊在空中,才抿了一口嘴唇:“線是壞的。”
李明軒起初沒有明白過來,盯着那根像是被利齒咬斷的線頭,表情慢慢地變得可怕:“這、這個,看上去,已經壞了好久,都起毛了。”
白忘惜點了頭,二人卻不再說話,心中卻想着同一個問題:線早已壞掉,昨天的電話,又是誰打來,又是如何打來的?
白忘惜接了一通,李明軒也接到了一通。
這兩通電話,是如何接通到他們的房間的?
還沒有來及深入地想,外面便又傳來了一陣驚呼聲。
在床上的二人互相對看了一眼,心領神會地覺得,怕是外面把他們地闆染紅的東西,被什麼人看見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的房間門被敲了兩下,白忘惜應道:“誰?”
“林賢,白先生,能開一下門嗎?”
雖然隔着一扇門,可白忘惜仍然能從攝影師林賢的聲音中聽得出來有些顫抖。
他吸了一口氣,輕拍了李明軒的肩膀:“我來開。”
穿了拖鞋踏在地上,總感覺那原本的舊色格磚地面,有一着莫名的寒氣自腳底下向上傳來,白忘惜走到了窗邊,把放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後,再緩步走到了房門邊上,避開了地上的深紅,側過了身,把門打開。
林賢并沒有站得很近,而是站在了門邊幾步之遙的位置,他臉有難色地看着白忘惜,點了頭,打了招呼,然後便用手指輕輕地向下指去。
雖然白忘惜早已有心理準備,可看到地上的東西時,還是被吓得退了幾步,順帶了門也完全打開。
血肉模糊已不能準确地形容地上的屍體。
屍體的上身幾乎沒有任何布料遮掩,背朝上,面朝着白忘惜他們的房間,一隻手不翼而飛,另一隻手被反扭了180度架在了上方。
頭發被剪得七零八落,被血液完全浸濕沾在了一起,眼睛隻餘下空洞,空洞之中卻被塞滿了黑色的長發,垂落在地,口唇猛張,一縷縷黑色的長發仿佛從裡面噴出來一樣,落在了屍體面部的前方。
隻是看了這麼一眼,白忘惜已捂着嘴唇幾欲嘔吐,卻又立刻轉了身,以身體擋在了李明軒的跟前,不讓他看見屍體的慘況,更是捂着了他的眼睛,低聲道:“别看!”
“什麼東西?”
李明軒像是喃喃地念着,白忘惜強忍着胃部翻騰,滾動了喉嚨:“屍體,但狀态不好,不要看。”
掌心傳來了眉目顫動的觸感,李明軒的眼睛在他的手掌之下輕輕顫抖着。
“報警吧。”
白忘惜沒有回頭,揚聲說着,顯然是對門外的林賢說的話。
“我剛才試過了,手機沒有信号,想着用房間的電話,但是……。”
說到這裡,林賢便止住了聲音,顯然他看到的情況,與白忘惜一樣,電話是壞的,而且是壞了好一段時間的那種。
“确認過屍體是誰了嗎?”
另一道帶着清冷的聲音從門外飄了進來,白忘惜沒有放開捂着李明軒眼睛的手,想象着背後那人是誰,聲音至他的耳邊,心髒莫名地跳得快了一點。
林賢道:“雖然難看了一些,但可以從輪廓上看得出來,是六号房間那個位母親,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