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軒抱着頭蹲下了身子:“住口……!住口!”
“白忘惜!”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叫着白忘惜的名字,便他突然從什麼幻覺中拉了回來,愣愣地看向聲音的方向,隻見淩月宸看着自己舒了一口氣,扶了扶額:“白先生,你可以先冷靜一下嗎,聲音有點大。”
白忘惜的眼睛變得有些清明,再看向李明軒的方向,他早已不在房間内,扭過頭去,卻不知道何時站在了自己的身旁,滿臉擔憂。
“明軒,為什麼……?”
明明剛剛還在裡面的李明軒,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邊,甚至以一副擔憂的眼神看着自己,這使得白忘惜的頭腦更加發脹起來,隐隐作痛,不禁以手指揉着太陽穴,又想起了方才淩月宸那揉着眉心的模樣,輕聲道了句:“抱歉。”
“不是,你剛才在吼什麼?”
“你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跟着你啊。”
李明軒看着白忘惜的眼神更加疑惑起來,但對于白忘惜而言,他口中所謂的緊跟着自己這事,壓根就沒有在自己的眼前發生過。
昨日夜裡的敲門聲也好,從洗手間走出來的李明軒也好,甚至那縷紅霧也好,這些一切,都可以以夢境二字來圓場 。
可方才呢?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眼前所看,與或許是事實發生的事情完全是大相徑庭,這又如何解釋。
還有,他剛才吼的“她”,不是莫雪,又是誰?是誰死了很久?又是誰讓方才的“李明軒”接近崩潰,自己又在吼叫着?
必須走,現在就必須走!
管他娘的什麼屍體,什麼殺人,現在就必須走!
他二話不說,拉着李明軒的手便往外跑去,管家所站的位置如他所料,隻是在一号房門的樓梯邊上,對于屍體的出現,對于殺人現場,這位麥松安像是毫不在意般,臉上總是帶着詭異的微笑,看着衆人的方向。
可更詭異的是,一直站在走道上的三人,像是對麥松安這種異常的舉動并不在意。
林賢的視線一直落在白忘惜的身上,緊跟着他的身影移動,仿佛以眼神詢問他為何現在就要走,眉目緊皺。
他的手腕忽然被輕輕捉住,力道并不重,卻能讓急忙向外走的白忘惜停住了腳步。
淩月宸沒有向上看去,隻是歎了一口氣:“你打算怎樣離開。”
對于淩月宸,白忘惜并沒有太大的惡意,反而有一種他在無意中幫了自己一把的錯覺,他的語氣雖淡,卻能使白忘惜有些焦急的心緩下了一丁點兒。
“走回去。”
怎料對方冷笑一聲:“走?我們坐車上來,先不論下山所需時間,光是上山,就用了近兩個小時的車程,你又如何用你的雙腳走下去?”
“即使走上一天,總能走到山下,隻要到了山下,便能乘上交通工具,總有辦法的。”
預料中的阻止并沒有發生,淩月宸的手慢慢松開,終是擡起了眼,看着了白忘惜的那仍然帶着焦急氣息的雙目,隻是他的目光很淡,淡得白忘惜根本不能從這雙鳳目中讀取到任何情緒上的信息。
他像昨日一樣,輕輕地擡起了手,示意白忘惜把身子靠近一些,白忘惜抿了一下嘴唇,把身體向下,自覺地把耳朵向他的嘴唇邊上靠去,比昨天靠得更近,在靠近之時,能清晰地聽到對方在他的耳邊輕笑了一聲。
“看見三棵白梅,你便必須回來,否則如果看見第四棵白梅的時候,你便永遠回不來。”
他又笑了一聲:“記得回來吃早餐。”
聲音很輕,輕得像羽毛掃過白忘惜的耳朵,很癢很癢,卻很舒服。
白忘惜把身體離開了些,沒有對他說什麼,轉身便拉着李明軒往外走去。
昨天在門外那聲交待,仿佛如剛剛發生的事一樣,畫面與方才的淩月宸重疊在一起。
昨夜如果自己聽到聲音的時候,沒有遵照淩月宸的話,打開房門,死的,會不會是自己?
他至今不知道淩月宸為什麼會像未蔔先知一樣,仿佛對所有将要發生的事了如指掌,卻又在發生之前,向他交待一些事情,而他,又十分乖巧地聽了對方的話,仿如着了這人的道。
“三棵白梅,現在才剛入秋,哪來的白梅。”
心裡雖然滿是疑惑,可光是餐桌上出現兩次的白梅,已讓他不得不想象,白梅樹會出現的可能。
他經過了麥松安,沒有看對方一眼,對方像昨一日樣,以一位專業的管家站在那兒,向他躬身:“貴客慢走。”
踏下梯階,步出門外,踏過了外面的小石路,蜿蜒而至。
小石路依舊不落一片葉子,不沾一點泥土。
這條小路像是從來沒有被人走過,如今卻因為白忘惜與李明軒二人急促的步伐而濺起了一點塵埃,布在了石子上方。
他們走到了那座巨型石門前,穿了過去,如想象中一樣,旅遊車沒有停在那兒,那處隻有空空蕩蕩,甚至連空氣,也變得廖靜。
隻有那棵昨日沒有察覺的白梅樹,立于路旁,仿佛向旅客們說着“歡迎”,也向離開的旅客說一聲“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