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需要很奇怪,李明軒在,白忘惜便覺得心裡踏實一些,也因為需要保護李明軒而讓自己變得不那麼懦弱,明明是害怕的事情,卻要硬着頭皮應對,反倒像在這種保護中無形地堅強起來。
可李明軒不在,自己又像少了一些什麼似的,表面上裝着一副不當回事的樣子,實際在内心總是留有李明軒的位置,等待他什麼時候歸來。
淩月宸看見白忘惜忽然扭頭過去,表情由愕然,變成了微笑,便知道他看着那個明明什麼也沒有的方向,出現了一個他不知道的人,臉色雖然平淡,心裡卻是黯然。
“嗯,我受傷了,今晚在這裡留宿。”
李明軒看了那邊的床一眼,有些難以啟齒地道:“你真的不回去嗎?”
“你想我回去?”
“嗯,我想回去。”
不是想白忘惜回去,而是李明軒想回去。
白忘惜幾乎是沒有思考下回答:“行。”
爾後便艱難地站起身子向二人道:“我今晚回自己的房間睡。”
淩家兄弟明顯對白忘惜突如其來的舉動有些吓住,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可淩月宸很快又把臉沉了下來:“你朋友讓你回去?”
“對,我們要回去。”
他說了“我們”之後,淩月宸的臉色便越發難看了起來,幹脆沉默不語。
淩智博看着氣氛不對,連忙續道:“你受了傷,要是有什麼事,我們救不了你。”
“沒事的,我自己能行。”
他連穿衣洗澡都要人伺侯,要是真的有什麼,他肯定是逃不了的,白忘惜非常清楚這一點,但如果李明軒說他要回去,那白忘惜便會回去,這便是他對李明軒的理所當然的照顧。
白忘惜沒有再與那二人說話,便拖着身子轉身離去,走到了二号房前,依舊是看了一眼門牌下的花紋是否有變化,确定與之前一樣後,才步入房間。
他伏在了床上,旁邊還特意留出了位置讓李明軒睡下。
李明軒睡在他的旁邊,看着頂上亮起的水晶燈淡淡道:“忘惜啊,你是不是,比較想陪在淩月宸的身邊?”
白忘惜伏在了枕上,淩月宸的名字響起之時,腦中便閃過了那人的臉。
那麼冷,那麼淡,那麼寡薄,偏偏這樣的一個人就像住進了自己的腦子一樣,不止揮之不去,還在腦中長出了根。
這種感覺讓他很嫌煩,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偏偏就止不住地想起那個人的臉,又想到了那個人唇上的觸感。
把枕頭捂在自己的頭上,悶叫了一聲,也沒有從枕頭之下探出頭來。
“這個問題有那麼難回答嗎?”
對方沒有回應。
李明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地扭過頭來,看着悶在枕下的人,把那枕頭輕輕拿開,枕下的人雙目閉上,呼吸均勻地睡在了過去,又勾起一個微笑。
白忘惜慢慢地睜開眼睛,房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暗了下來,他的喉嚨有些幹,便想起身想要找水喝,剛要起身,旁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睡在身旁的人像是比他早一步起來,下了床,走了開去。
可白忘惜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李明軒明明是下了床,他隻是在他揭開被子的時候聽到了聲音,感受到了被子被揭開,李明軒下床的時候,卻沒有感受到床上少了一個人的氣息。
他正要起來,原本應該少了一個人的床又忽然又多了一道氣息。
氣息向他的身體襲來,像有人包裹着他的全身,有什麼輕輕地在他耳邊掃過,又在他的手臂與大腿上流連,而後集在了他的腹部,似是有個從後面摟着他,把手放在他的腰上一樣,可氣息卻是冷的。
白忘惜不敢睜眼,心髒猛烈的跳動。
昨天晚上那東西明明隻是在床的旁邊看着他,然後消失在門外,現在倒好,直接往他的身上爬,他現在是連一根手指也不敢動一下。
外面傳來水滴的聲音,濕濕溚溚的滴在地面,伴着滴水的聲音,一下輕,一下重的敲擊聲在門外響起。
白忘惜仿佛聽到了另一種聲音,可那聲音實在太弱,很容易便被窗外沙沙的樹木聲掩蓋了過去。
身上的氣息繼續遊走在他的全身,氣息忽然被一道很弱少的嗚咽聲打斷,慢慢地從白忘惜的身上退了開去,似是站到了一旁,也不知道這個東西打算對自己要做些什麼。
不過就算要對他做些什麼,不敢動彈的身體卻連反抗也大概做不了。
一道陰冷的氣息拂過了他背部的傷口,那霜氣像是有止痛作用一樣,讓白忘惜因為緊張而觸動的傷處竟變得不再那麼痛,不由得讓白忘惜一愣。
耳朵又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嗚咽,白忘惜忍受着那氣息撫摸自己背部,另一邊又集中了精神去聽這個嗚咽聲,可聲音像是自帶環回立體聲一樣,總感覺繞在了他的耳邊,哪處者有。
滴水的聲音慢慢遠離,身上的氣息也随之淡下了不少,直到那氣息完全消失後,白忘惜才動了動因側睡而有些麻的身子,翻身向下趴在了那兒。
白忘惜的眼睛突然睜大,以手摸着睡覺的位置,額上慢慢泛出了冷汗。
他現在所睡的地方,并不是原先那張柔軟的床裖,而是硬邦邦的地闆。
他不在二号房間,而是被帶到了别處,睡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