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溫泉那邊有屍體的白忘惜并沒有參加找人的行列,要找到那具屍體,去确認那到底是屬于誰的屍體,也隻是時間的問題,既然他已知曉增添一名死者的事實不會改變,無論那人是誰,也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人的身上了。
畢竟無論如何,到了中午入夢,他都會知道那人是誰,也會知道那人是如何死去。
他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不想在這裡徒增自己的壓力,在這裡多待一刻,他便會多一分危險。
雖然他與淩月宸在溫泉那邊經曆生死,且淩月宸在溫泉的時候,為了想要他存活下來,曾想過放棄自己來成就白忘惜的生存。
可白忘惜自己呢?
他肯定自己并不是會犧牲自己來讓别人活下去的類型,可那時候面對淩月宸,面對着這麼隻要把他獨自丢在水中便必死無疑的人,他選擇了“保護”,而這種保護,在那種危急的時候,很有可能做就他的死亡,可他還是沒有半點猶豫地,選擇先讓淩月宸活下去,而後再想自己的事情。
在生死之間,淩月宸的表現毫不虛假,白忘惜自己又何嘗曾把自己置于首位?
這位莫名的犧牲,讓他更是煩躁。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他知道應該對淩月宸有所保留,不能盡信,但另一方面,或許在心底之處,對這個人無端地起了保護欲,當這種理所當然的不信任萌生在自己腦海時,心裡便湧起一陣刺痛。
他沒有推淩月宸的輪椅,淩月宸便自己推着,跟在他的身邊。
二人一路無言,順着湖邊,走回别墅中去。
還沒到早膳時間,白忘惜決定先回房間洗澡,把昨天沾到溫泉那邊氣味洗掉。
躺過帶着腐木味道的地闆,與慘不忍睹的屍體擦身而過,雖然回來的時候,到過了花園,接收了一朵剛摘下來的昙花,可白忘惜總感覺,花香并不能掩過他身上沾染的腐敗氣味,便想把人洗幹淨,再進行今天的事。
白忘惜頭也不回地走上樓梯,走到中間的地方,又停住了腳步。
大概停了數秒,忽又閉上了眼睛,長歎一聲,然後轉過身來,看着樓梯下的人。
那人一身幹淨的白色上衣,帶着微笑,坐在輪椅上擡頭向他看去,完全沒有因為自己上不去而感到絲毫困惑,一副等待着什麼人把他背上去的模樣,這讓白忘惜更是覺得煩躁起來。
白忘惜憤然回頭,疾步向上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啧了一聲,轉身走了下去,雙手按在辦椅上,沉聲道:“你鐵定我會把你背上去?”
淩月宸輕笑,臉容盡是自信:“不确定,但你來了。”
白忘惜抿了抿嘴唇,看着他的臉,越發覺得這人完全就是不可一世的模樣,但煩躁之餘,又生氣不起來,反而覺得這人真的……
他媽的好看。
淡紅的嘴唇,眼睛幽深,眼睫濃密,鼻子高挺,皮膚也很好,隻是有些蒼白,整個人的氣息完全就是一副貴公子的模樣,就算白忘惜自覺是一名直男,看到這種人也覺得他媽的好看。
尤其那曾經親過自己的嘴唇……
白忘惜猛然地搖頭,讓這種危險的思想甩開,把淩月宸稍稍吓了一跳。
他重新擡起了眼睫,看着那雙不知道藏了多少事情的眼睛:“你派淩智博去做什麼了?”
“我能派他去做什麼?隻不過晨來沒事,去散散步罷了。”
"淩月宸,我不是伍英耀,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淩月宸笑意加深,向白忘惜的臉湊近一些,二人的氣息便在空中稍稍交緾在一起,帶着溫熱,讓白忘惜不禁向後縮去,卻又被淩月一手摟住了脖子,不讓他離開。
一張微笑的臉,對着一張有些慌張的臉,從旁看去,對比未必太強烈了些。
淩月宸歪了歪頭,手指輕輕地磨蹭着白忘惜的脖子,讓他有些發癢。
“白先生,我要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這個人?以身相許?”
白忘惜正要退卻,門外便傳來了腳步聲,淩月宸挑了眉看了白忘惜一眼,才松開了手指,把摟着他脖子的手放開,白忘惜連忙後退一步,以手摸過方才淩月宸觸碰到脖子的地方。
好熱,好熱,熱得仿佛把他的手指燙了一下,整個人仿佛像燒紅了一樣,火辣辣的。
他借由擡眼的動作掩飾自己慌亂的表情,看見門外的人正往裡面走來,正是另一位攝影師趙方卓。
趙方卓看見他們在樓梯下時,不禁愣住停下了腳,托了托斜誇于腰間的相機道:“早上好,淩先生,白先生。”
白忘惜把揉脖子的手放了下來,借着回答把自己的奇怪情緒揮去:“早上好,趙先生這麼早就到外面拍照了?”
與林賢相比,趙方卓顯然沒有他大度,也沒有他那種社交能力,不過總比李明軒要好上一些,起碼他看見不相熟的人,不會躲起來。
趙方卓有些尴尬地道:“賢哥去幫忙找人,我不敢去,所以就去把昨天拍得不好的地方又補拍了一次。”
說話間,他像很寶貝他的相機一樣,不停地摸着漆黑的機身,動作溫柔至極。
“快到早餐時間了,兩位是下來用餐的?”
白忘惜淡笑搖頭:“我們從外面散步回來,正要上樓洗個澡,還來得及。”
“哦?我還不知道散步原來是要你追我趕的,可惜我的手臂,要不停推着輪椅,就為了追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