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什麼關聯。”季未眠幫忙解釋道,“隻能證明宅子的風水被處理得十分之好。能考慮得如此全面,大概率是請了高人指點的。”
“謹慎到連屋中大大小小的煞形處也都放了遮擋物。”
馮晟的指尖隔空點着,衆人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佛像沖着電梯,盆栽也刻意放在了牆角突出的地方,更明顯些,房間門梁上甚至懸了八卦盤。
考慮得如此精細,衆人無須言語,眼裡都露出擔憂的神情。劉盛找他們來,一定不單單是為了看風水這麼簡單。
“既然我們能看到他身上的鬼,那麼其那些先前來看風水的道士也能。”馮晟說。
“所以說,劉盛其實知道他自己身上纏着鬼?”谷天雨的眉頭又無意識鎖緊。
“不排除這種可能,如果那些道士告知實情的話。”馮晟接話,“以此推測下來,要麼,真是單純找我們來看風水的,要麼,就是單純來找我們的。”
“他一個大富豪,能看上我們什麼東西啊?”谷天雨讷讷不解。
“大富豪的心思,我們這些小貧民可猜不透。”季未眠攤手悻悻。
叮——
衆人凝神之際,電梯響了,開門,又合上,并無人出現。
“有人下來了麼?”谷天雨思忖。他們都站在窗戶口,電梯則在牆的拐角處。
正疑惑,電梯又響起,這次是上行,秘書從裡面走了出來。
“各位,晚餐已經備好,還請随我上樓。”
衆人便又被秘書領着坐電梯上到三樓餐廳,坐在長桌旁,預備吃飯。
劉盛換了一身暗紅絲綢睡袍,坐于長桌的主座,布料下的胸脯随着他搖晃酒杯的動作時隐時現,衆人定睛望去,發現胸口處當真黑成一片。
“各位,還請随意享用。”劉盛發了話。
“多謝。”沈維替大家禮貌應過。
劉盛沒多說什麼,谷天雨逛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餓了,拿起筷子就要去夾菜。
沈維在桌下扯了扯谷天雨的衣服,提醒他别貪嘴。
“哎......可是我真的好餓......”谷天雨被迫放下筷子,小聲嘟囔着。
“各位動筷啊。”劉盛還是搖着酒杯,笑眯眯地望到衆人。
狹長的馬面上,兩隻眼也眯成一條細縫,除卻印堂泛黑,整張面皮慘淡如白紙。
這不禁讓谷天雨聯想到壽衣店裡紮的紙人,面糊成的臉,也是這般薄,這般白。
“怎麼,是嫌菜不合胃口嗎?”原本熱絡的語氣驟然間下沉,泛着威脅的刺冷,“這可是我精心為你們準備的菜品,這點面子都不給嗎?”
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且冰冷,且慘淡,又似棺材裡镌刻的一張臉。
與那雙盛滿死氣的眼睛對上,季未眠不禁打了個寒顫,手裡捏着筷子,就要去夾菜。
馮晟悄然按住季未眠的手,用眼神示意着大家,看他動作。馮晟持筷夾了雞肉,衆人見狀,也跟着夾起了雞肉。
見到大家終于動筷,劉盛滿意地笑笑,微一撇,秘書趕忙上前給他斟上酒水,鮮紅的漿液嘩啦嘩啦,順着杯壁漸往下沉。他手裡握着拐杖,起身,向旁邊的四人走近。
拐杖踏在地上,吱呀吱呀的,不是悶響,更像是一種烏鴉挂于枝頭的啼叫。
烏鴉的啼叫最後停在谷天雨身邊,微不可察的人氣。谷天雨淡淡擡頭,迎上那副被鑲嵌在畫框裡的微笑表情,驚得喉嚨不自覺滾動,雞骨頭差點跟着紮進喉嚨。
“小朋友,你正在長身體,要多吃一點。”一隻手順勢拍上他的肩頭。虛浮的肉囊被壓癟,骨骼的硬澀感随即漫上肩膀。
“好......多,多謝關心。”谷天雨聲線顫顫。
“你們也是。”劉盛又把頭扭向其餘三人。
馮晟的眼神飛快掃過酒杯,繼而應上劉盛如饕餮般正垂涎欲滴的目光。他露出淺笑:“多謝。對了,我剛才看到大門口似乎有幾個穿制服的人在走動,也許,你得去看看,萬一他們是來找您的呢?”
劉盛笑容漸凝滞,他招呼秘書拿過外套,當真打算出去看看情況。
“那你們慢慢吃着,我出去看看。”
這次,電梯滴一聲刷卡打開,劉盛和秘書一齊進了電梯。
“真有警察嗎?”谷天雨趕忙問道,“我剛才怎麼沒見着。”
“騙他的。”馮晟雲淡風輕地說。
“食物有問題?”沈維立即問馮晟。
“倒是沒毒。”馮晟拾一張紙擦着手,“隻是有些菜用料比較不适而已。”
“什麼意思......”聞言,季未眠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谷天雨倒還在一邊夾菜吃着,一邊聽他們講話。
“不知從哪學的巫術......”馮晟抽出一雙新的筷子,先戳向最中間的那隻烤乳豬。
谷天雨沒聽清馮晟的呢喃,以為那也是能吃的菜,筷子也跟着遞了過去,然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比如這道。”馮晟平靜的說,“看着似乎是烤乳豬。”
“诶?不是嗎?”谷天雨的手也沒急着縮回。
“其實是嬰兒。”馮晟解釋道,“一些偏門巫術裡有記載,胎中嬰兒,未得啼哭,不見清明,若以此為引,食之,則增内力,氣血充盈。”
定睛望去,原先以為的豬尾巴,竟是沒摘幹淨的臍帶。
谷天雨此時連口水都咽不下去了,觸電似的把手縮回,便連椅子也往後挪了幾分。“啊......”他的臉胡亂皺起,“不餓了,一點都不餓了。”
季未眠幹嘔了一聲,差點沒吐出來。
“那......那咱們剛吃的雞肉,總歸是幹淨的吧。”沈維也即刻沒了氣勢。
“算是吧。”馮晟說,“就是普通的雞,不過它原來的名字可不太好聽,配料也少了些。”
“啊?那原來是怎樣的?”話無意識脫口而出,下一秒他就又要被後悔的情緒扇巴掌了。
“原來啊,有男人的生殖器官在裡面。”馮晟說得一本正經,并非玩笑,“名字也叫那個。”
那不就是......谷天雨畏畏縮縮地并起了雙腿。
“我去......怎麼這麼惡俗。”這次換季未眠臉上皺起一堆褶子了。
“還需要我接着說麼?”馮晟收回筷子,眼裡并無戲谑,“桌上大部分都是一些......十分奇怪的食物。”
“不了......”谷天雨捂住嘴,聲音從指縫裡擠出,“我沒有這種獵奇的心理。”
“你為什又會知道這些?”沈維一臉狐疑。
“小時候看過幾本巫術罷了。”馮晟輕描淡寫地回道。
每次都是這樣,很難讓人不進一步産生懷疑。卻又因為毫無證據,且他沒有明顯的惡意動機,沈維的懷疑隻能暫時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