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出什麼事情,”魏長黎并未将昨天的經曆說出來,隻問,“未來師弟?”
“對,叫翟幄,比你還小兩歲,”陶柚說到這個聲音弱了三分,“最近的情況你也知道,公司不可能不給我指派新人……你别多想啊。”
自從魏家倒了之後,魏小少爺就在不斷地降低對未來的心理預期,以至于到了現在他也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的定位—— 一枚大概率會被雪藏且随時會被抛棄的廢棋。
魏長黎語氣還算平和:“是麼,那下次别忘了帶我認識一下。”
原本擔心對面耍少爺脾氣的陶柚連忙答應,末了卻沉默了下來,躊躇片刻才開口:
“就是,長黎呀,申總對你那麼說那麼做肯定是不對,但是你也不能當衆教訓他呀……那麼多人看着,萬一裡面要是還有幾個想用你的人,看到這樣一幕還怎麼敢用你。”
魏長黎拿着手機的手無聲攥緊了,他目光落在租屋内搖搖欲墜的窗框上,良久才吐出一口濁氣。
青年将自己的語氣放緩,聲音卻毫無溫度:“這次是我沖動了。”
陶柚溫吞的聲音傳來:“那你要不然……還是去探望一下申總吧,現在這個情形,你實在不适合再樹敵了。”
魏長黎沉默一時,忽然開口:“好。”
陶柚聞聲怔愣了下,仿佛沒聽清般遲疑了下:“你願意去,真的?那我把地址發你手機上?”
魏長黎輕聲答應下來,挂斷電話後擠進卧室裡把那套從顔家穿出來的衣服換下,簡單沖了個澡後随意搭了套常服再次出門。
他面色如常,甚至拐進公交站旁的花店裡買了捧花。
坐落于甯城北郊的埃德蒙私人療養院被定位為本市高端醫療服務機構,在這裡住上一宿的開銷頂得上普通人家大半年的工資,要想來這裡探訪通常需要預約,但負責接待VIP病房訪客的負責人提前被人打過招呼,并沒有攔魏長黎,簡單過了下安檢就把人放了進來——
隻不過多看了幾眼青年順手遞給他那一捧開得正盛的菊花。
白生生水靈靈的,喪葬殡儀常駐款。
來這裡的訪客非富即貴,幫人拎禮品也是負責人的工作之一,但是此時一身黑色西裝的負責人手捧白花走在前面,無端覺得自己從“大堂”經理跳槽到了“靈堂”經理的範疇。
此人一路上做了幾次心理鬥争,把魏長黎送到病房門口的時候還是開口委婉地建議了一下:“魏先生,我們院提供一些其他的看病禮品,您看您是否有需要……”
魏長黎正因為進到療養院這種類醫療機構而本能地感到不舒服,聞言沒搭話,眸梢微擡淡淡地瞥了負責人一眼。
負責人被看得莫名發毛,隻好恭順地花遞回到魏小少爺的手上,把門打開:“好的,這就是申總的病房,您請進。”
魏長黎點頭,面容平靜地走進房間。
這地方與其說是病房,更像是醫療設施齊全的酒店套房,整間屋子将近200平,分為待客、陪護和療養三個區域,申述強的病床被安置在最安靜的裡間,人正躺在床上翹着腿聽曲。
溫潤柔婉的黃梅戲腔經由頂級音響設備流入整間屋子,申述強頭頂上雖然還纏着繃帶,但精神卻是不錯,興起之時還搖頭晃腦地跟着念了幾句,壓根沒注意到有旁人進來。
魏長黎動作不輕不重地将那一簇吊唁用的菊花插進了病床頭空閑出的花瓶裡,視線在這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身上掃過一圈,冷不丁地開口:“申總好精神。”
申述強刻意掐尖的唱戲聲一頓,扭過頭看清是誰後,瞳孔巨震:“魏、魏魏長黎?”
“在這裡看見我很意外?”
魏長黎隻擡頭和他對視一眼,又低下頭擺弄着那開着正盛的菊花,指尖輕慢地揩走一蜷花瓣兒上的露水:“看來你那些‘很有本事’的朋友們還沒有給你彙報戰果啊……怎麼,還是你以為那邊的戰鬥還沒結束?”
申述強露出了一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剛剛還很惬意的肢體動作變得驚懼而緊繃,他被酒瓶開過瓢的傷口處又開始隐隐作痛,整個大腦被嗡嗡的雜音淹沒,如潮的惡意和竦然的冷交織在一起。
魏長黎怎麼會毫發無損?他不應該被那些混子狠狠教訓了嗎?難道他們失手了?
不……不可能,那蛇|頭手底下那麼多人,怎麼可能治不住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