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卻僵不住,繃起嘴角道:“不用說對不起,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你想起什麼了,直接說就行。”
齊之川看着面前的大道,又舔了舔嘴唇,眼睛放在無名指處的戒指上,緩緩開口道:“那件事情之後,我經常看不了方向盤。”
“我嘗試開車,但隻要手搭在上面,耳邊就會出現很多停不下的喊叫聲,和碰撞聲。”
“我看見他血肉模糊的樣子站在我面前,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
“夢裡我想要别開路線,想要跑的更快去攔住他,卻總是追不上他。”
“後來我開始漸漸清醒地知道我在做夢,但是每當我想要拼命地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我隻是在夢裡清醒了,而現實的我從來都沒有醒過。”
紅燈停。
林亭踩住刹車,看向齊之川。
“你說,現在是不是夢呢?如果不是夢的話,為什麼我又一次沒有追上他?如果是夢的話,為什麼那麼多次我都醒不來呢?”
“你說的他的PTSD和回避依戀型人格,和我現在的感覺,有關嗎?”
綠燈行。
林亭轉頭打着方向盤,跟導航路線開過去,動作卻明顯不那麼沉穩,甚至有些急躁了些。
“不要說了。”
“齊之川,我從第一天就告訴你,從我告訴你他的病是什麼的時候我就告訴你,不要把自己困在情緒裡面,不要妄想困住自己來彌補那些已經發生了的悲壯,更不要去代入其他人的感受和視角。”
“這他媽不是救他,這他媽是你的慢性自殺!”
車停在派出所門口,林亭下車,快走了幾步,拉開齊之川旁邊的車門。
“下來。”
“下來!”
“他現在就在這兒,就在前面這扇門裡,你下來,走進去,好好看看他。”
“看着他的眼睛,你再告訴我,什麼是夢,什麼是真實!”
齊之川的手緊扣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林亭。
“...你可以讓他走過來嗎?”
“齊之川!”
也許是聲音太大,也許隻是單純的巧合。
派出所的門打開了,楊樂微正好在同身後的警察道别。
“您看,我就說吧,現在差不多到了。”
楊樂微看着林亭和齊之川的動作,愣了下,轉頭假裝自然笑道。
“還真是,那你記得給我們一個答複啊,注意安全,以後這種事情第一時間報警!”
“哦對,還有你那個朋友,最好防着點,雖然這次沒做什麼,但是看見警察就跑,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以我從業多年的習慣看啊,我跟你說,你那個朋友...”
“知道啦,我會注意的,遇到危險也會第一時間報警的。”楊樂微及時打斷道,又露出了很标準的微笑,沖送他走的警官們笑了笑。
“那行,那你回去吧,啊!”
楊樂微點點頭,轉身向路邊走去。
“林亭,你怎麼在這兒?怎麼還把你折騰過來一趟?”
為什麼先和林亭說話呢?
主要是看到齊之川,他就有種說不上來的尴尬。
尤其是之前答應過他,再也不會出事兒了。
結果,這反手差點被人一刀送進120,警局非要他留一個電話,他又記不住其他人的手機号,尴尬的是想打開手機看,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手機居然也關機了。
總而言之,萬般無奈下,他随口報出了一個記憶最深的電話号。
沒想到,打電話的聲音都不需要免提,他就知道對方是齊之川。
原本這就是個意外,也沒什麼。
至少楊樂微覺得,結果沒有太糟,就真的沒什麼。
但是再加上之前後台的那事兒。
他又好像選擇了侯豐元一樣把齊之川抛棄了。
出了事兒還打給人家,一時間顯得楊樂微有點兒不是什麼好人。
他扶額想到,本想讓齊之川冷靜冷靜,自己反思反思。
結果,這倒好,弄巧成拙,事倍功半。
“我啊,還不是被他弄過來當司機的?我本來是想來商讨一個醫療商業的事情,結果現在好了,給我整哪兒來了這是?”
林亭看着他,叉腰道,又瞥了眼坐在副駕駛上的齊之川,像是看一個不聽醫囑的孩子一般,對孩子的家長說道:“既然來了,你就把車開回去吧,我改天再來。”
楊樂微一聽,來不及想尴尬的事兒,伸手抓住林亭,生怕他話說完就跑路道:“别,先别走。”
“?”
“...我忘了怎麼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