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獸族大駭:“你笑什麼?!”
自從當日見了這位少君的面目後,大夥兒都莫名其妙有些怵他。他們目光防備,好像齊蕪菁随時都會發瘋似的。
齊蕪菁卻一臉從容,他道:“這位師兄幹了很不得了的事嗎,竟成了個空心人?”
衆人聞言,齊齊色變。馭獸族兢懼道:“你、你竟将薩那的心肝脾肺都掏空了?!好歹毒!”
音書宗向來鑽研文字,最聽不得胡言亂語。蔡齊光勸說:“馭獸族的諸君可要學會聽人話,不要盯着一個人在栽贓啊。”
另有宗門弟子說:“方才聽有人在喊‘血鴉君’,這屍體五官盡毀,眼睛處被搗爛,興許應了這裡的傳聞,被血鴉給啄食了!”
有人頓悟道:“那這便說得通了!人成了空心,變得極輕巧,鴉群合力叼着屍體飛到高空,最後屍體墜落,砸出了這樣響亮的動靜!”
桑青聞言,隻笑。
這人就問:“你又笑什麼?!”
“聽到蠢話就想笑。”桑青看向少君,“不可以嗎?”
“狗就别說話了,當心氣壞同門。”齊蕪菁順勢感慨,“什麼樣的準頭能偏偏掉在我跟前呢?不如換個思路,沒準薩那師兄那時就趴在我們頭上呢。”
還未等大夥想明白這話,齊蕪菁忽然一腳将屍體踹翻身。霎時間,隻聽“叮叮當當”的脆響,竟有硬物從薩那的肚子裡接連掉落。
朝盈大喊:“他腹裡塞滿了石頭!”
“不僅是石頭,還是無為教研究的密螺紋石,比尋常普石重十倍,是稀罕物。”
桑青聳肩:“看我做什麼?”他佯裝不明白,說,“好兄弟貪吃,怎麼誤食這麼多?”
他這“誤食”二字實在風涼,聽得馭獸族一衆弟子臉色發黑,正要發作。
齊蕪菁視而不見,又說:“不錯。薩那師兄不是身子輕,而是身子太沉。這房頂承不住他,自然就垮咯。”
“鬼扯!”
“可是佩蘭君,他上房頂做什麼呢?”
“你什麼意思?難道說我們馭獸族的大師兄,爬上屋頂偷窺你嗎?!”
聽了這句話,桑青總算露出點不一樣的神色。
齊蕪菁惆怅道:“興許是想報仇砸死我們吧......”
馭獸族豈容他這樣調侃,聽後勃然大怒:“妖言惑衆!我師兄慘死,你身負嫌疑非但不安分,還對薩那師兄出言不遜。好你個小孽畜!休要仗着自己是緊那羅門的人……我告訴你!神教有規定,不論出身,宗門中有殘害無辜者,皆可代替降下刑罰,我請諸君做個見證——”
他的話倏忽戛然而止。
“哐當。”
這人手中的羅盤猝然砸到地上,上頭的指針發瘋似的逆轉,緊接着,所有馭獸族弟子的羅盤指針皆失靈般同時調轉了方向。
最後齊齊指向一個地方。
其中一人大震:“這羅盤分明定的是薩那的位置,現在是怎麼回事?!”
音書宗的弟子怯聲道:“蔡師哥,我記得無為教的羅盤分明隻能定羅盤,不能定人的……”
另一人道:“你少胡說八道了!從無為教收繳的羅盤分到各宗門,大夥兒誰沒動過手腳?!它如今被改造了,就是我們馭獸族的東西!”
“四師哥,這臉看不清......會不會薩那根本沒死——”
那位四師哥的臉一下就白了:“不可能!”
衆人亂成了鍋粥,一直安分呆着的桑青忽然哈哈笑起來:“有意思!”
“是特别有意思。”齊蕪菁也鼓起掌,被他們的滑稽樣逗笑了,“諸位朋友怎麼連自己的師哥都認不出了?那好吧,我告訴你們,這就是薩那次仁,他死啦,屍體在這兒供給大夥兒看呢。隻不過......他的其他部位不在這兒呀。”
此言一出,在場的弟子背後忽然炸開冷汗。他們目光逡巡,一會兒看屍體的雙眼,一會兒看屍體肚子,薩那次仁渾身上下都糊成一團,看不出少了什麼,最後順着齊蕪菁含笑的視線瞧去——
薩那次仁褲/裆/下一團洇紅的血,那裡空落落的。
*
薄暮冥冥,鹿野林。
一行四人擡着棺,跟在一個打燈的老兒身後。那老兒頭發花白,将腰越弓越低,怕被人瞧見似的:“哎、哎!你們穩些走,莫要将人撞爛了,好歹留個全屍。”
擡棺人說:“柳太公,這人被食屍狗啃爛了!遲早要散架,倒不如找地方埋了,擡回去做什麼?!”
“這人兩隻手還在,便能畫押!”柳太公煩心道,“算了,生意上的事,和你們這群草包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