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什麼,我們,要避着人,走,呢?”淩曦磕磕絆絆地問。
她已知曉自己誤會了許多東西,卻不知道為什麼會産生這樣的誤會。
明明阿父阿母都說過,隻需要讀書便會變得聰明,就能看透許多許多的東西。可她讀了那麼久的書,卻依然會被人欺騙。
而欺騙是一種想要從對方身上獲取利益的行為,可她一無所有,又有什麼值得别人欺騙的呢?
孩童小小的腦袋中萦繞着許許多多的疑惑。
燭光溫柔灑下,照亮她眼中浮浮沉沉的星子。
兩個大人迎着女兒好奇的目光,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個問題,就教給風月奴自己去尋找答案如何?”息唯點了點女兒的眉心,溫聲哄道。
淩曦皺了皺眉頭,又聽自家阿母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 風月奴不是最喜歡看書嗎?家中的這些書已經被你觀盡了,待明日,明日阿母出去為你尋更多的書來。”
女人的下巴抵住她的頭頂,溫柔地說:“答案就藏在書中,等到風月奴将那些書讀完,就能解開心中的疑惑。”
孩童輕輕地“啊”了一聲。
所以,為什麼阿父阿母不願意現在同她解釋呢?
淩曦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許多許多的疑惑。
可她一向是個懂事的孩子,知曉世事應當維持的界限在何處,最明白唯有克制最能長久的道理。
左右,她也不急着去得到答案。
所幸孩童最有空閑,能将許多事情記得很久。
困意漸漸上湧,充塞了感知,淩曦眨了眨眼睛,在母親的懷抱中漸漸地墜入夢鄉。
眼睫合攏的瞬間,遠處燭光明滅,晃過眼前。
光芒由一點逐漸向兩端拉長,如海潮般淹沒了一切。
“記憶是心的牢籠,固守着過往,畫地為牢,又有何用?”
手挽拂塵、頭戴高冠的道人立在光下,藍紫色的衣裳邊緣繡着銀白流雲,在她走動的瞬間肆意翻湧。
“身被禁锢,心也被禁锢。”
她徘徊在少女的身邊,絮絮勸哄。
少女淩曦抱着雙膝,坐在窗前,不肯回頭看她一眼。
道人歎息一聲,素淨的臉上殊無情緒。
她望着窗外的枯敗的桃花,忽道:“何必守着這舊日的光景?你若随我上山,昆侖桃花開得恰好,正好細細觀賞。”
樓晨風已在一旁勸說了許久,窗前的少女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她無心逼迫,便止住話語,立在一旁靜靜地等了許久。
良久,待得烏金西墜、玉兔東升,天地昏暗交錯,萬籁絮絮作響,少女才終于将臉兒從膝頭擡起。
即使天生的頑疾已經被治好,淩曦說起話來,還是不太熟練。
少女聲音輕緩地問:“那你呢?你說,屋子是困鎖身體的囚籠,書籍,以及能夠接觸的人事是控制思想的枷鎖。我的父,我的母,試圖控制我的一生,把我捏做一個泥偶,這是出于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掌控欲。”
淩曦重複問詢,“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