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收起,露出一張清麗脫俗的容顔。
青衣仙君含笑抱拳,落落大方地對長煦行了一個平輩禮。
“某名祝醴,人間一無名散修耳。冒昧前來一窺芳容,還望閣下能寬恕祝某的無禮之處。”
長煦聲色未變,好似當真是神像化人一般,望向她的目光殊無情緒。
“無礙。”
“我号長煦,為昆侖華灼峰主。”
茶水入盞的聲音泠泠動聽,止歇之際,正值天河落盡,彙入人間江河。
晚風徐徐,月明千裡,照亮舟上對坐的兩人。
祝醴飲慣了酒聖仙處的佳釀,此刻飲茶,也像一貫做的那般,頗為豪放地一飲而盡。
茶湯還在喉中徘徊,便聽見那喚作長煦的仙君開口。
“祝仙君前世乃凡間一名遊醫,施恩天下,積德無數。”
祝醴疑惑:“嗯?”
她咽下喉間茶水,低頭與長煦對視。
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轉,祝醴察覺到對方話中隐含的某些意思。
她最是擅長得寸進尺,當即湊上前去,同這冷冰冰的神女玩笑道:“我便知自己是前世積德,今日才得見雲端神女,與她對飲月色。”
長煦似是習以為常,神情儀态竟未有絲毫變化。
如月色亘古,長煦也好似某種恒定不變的存在,靜靜地注視着萬物運行的痕迹。
“她于盛年而亡,生平唯有一憾。”
祝醴身子前傾,靠着幾案,以扇抵唇,含笑靠近長煦。
“既是心善仁慈的醫者,死前遺憾,自然是與自己的病人有關。”
心念流轉不過短短一瞬,祝醴很快就将個中關節厘清。
至于那病人是誰,似乎并不是十分難猜。
祝醴潋滟的眼波往面前的仙君身上一蕩,語氣揶揄,“所以仙君,是為了結自身遺憾而來?”
話語最後,情緒莫名,并非愉悅之情。
于祝醴而言,前世今生不可混于一談。
若面前的仙君為了結自身遺憾,将轉世之人視作前生存在,縱然祝醴對她再有好感,也不免為之心生惱怒。
長煦瞧出她的惱怒,思忖片刻,知曉遊醫雖是輪回轉生,變作了另外一人,性情卻仍與前生有許多相似。
譬如,她十分清醒地知道,十分堅定地以自身為重。
長煦并非将今世的祝醴當做前生的祝醴。人心總為外相撥弄,她以言語誘導,隻是想确認,自己是否要開啟一段新的緣分。
“非也。”長煦聲音淡淡。
“斯人長眠,生者再如何作為,也無法改變她生時所經曆的一切。”
“長煦不做無用之事。如今告知前緣,隻是想告知足下,彼此之間的淵源罷了。”
祝醴聽懂了她話中的含義,霎時轉嗔為喜,隻是心中仍有幾分疑慮。
她的語氣頗為甜蜜,“既有前緣,便有由頭,可以期待來日。”
“那就是說,你有心與我成就不止一晚的良緣,于是以前緣為引,要與我今後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