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希文把水晶球放在了枕頭邊,靠牆的那一邊,被枕頭擋着,和藍色的枕頭融為一體,不特别注意,看不到。
日子像被某雙手推着往前走,起床,上課,吃飯,回寝室,睡覺,百無聊賴。
反複的時間裡,唯一的變數是偶爾會跟她上同一堂課的秦束沅。
隻要學姐來,上官妍便和她坐一起。
她來的那節課,棠希文眼睛盯着書本,餘光早就上浮了。
她今天又換了什麼款式的衣服,戴沒戴耳飾,妝容和昨天有區别嗎?
棠希文一一記在心裡,晚上憑着回憶,發微博上,僅個人可見。
啊,好變态啊,她怎麼就成學姐的穿搭記錄者了?
她翻看那些記錄,總結規律,學姐穿裙子的時間大于穿褲子的時間,偏愛素雅的顔色。
她腦中忽然插入學姐的微信頭像,很難想象,哪天她穿得又飒又美地闖入她的視野。
幾人熟絡不少,學姐加了她們的微信,用的另一個微信号,頭像是一隻小貓。
上同一堂課也沒有多少時間交流,她進來時對她一笑,僅此而已。
她和上官妍往往坐她後面那排,有時她會聽到她們細細的交談聲。
上官妍竟然也會跟人讨論學習!
學姐不是學外語的嗎,怎麼講起曆史像專業人士般,好些細節棠希文都記得不太清楚。
下課,她走得很急,從她身邊掠過,棠希文能迅速捕捉到她的氣息,那股淡淡的香,從人群裡找到她。
她的生活很忙,棠希文好幾次在教學樓與她碰面,匆匆而過。
她有時接着電話,有時與老師笑着并行。
有時身邊圍着好些棠希文不認識的人,應該是大三的或者大四的,也可能是大一的。
晚上在宿舍,趴在床上,貼着牆打開那盞水晶球,深深的割裂感,她和學姐好像有那麼一兩天,跨入了另一個世界。
關掉開關,水晶球的燈慢慢暗下去,完全熄滅時,裡面的雪花還在飛舞。
尹冰提着盆去洗澡了,這些日子她們沒有說過一句話。
不過棠希文能感到,比絕交還奇怪,尹冰看她的眼神,沒有仇視或怨恨,她亦然。
好像曾經親密的朋友,突然變成與你不熟悉的路人,一切的回憶裝進垃圾桶。
她們的友情不是破碎了,是從來不存在了。
上官妍說這就是絕交,還幸災樂禍地問她:“你不會是第一次跟人絕交吧,感覺如何?”
馮榆:“你看棠希文的脾氣就知道了,要不是尹冰做得太過分,就棠希文這種心軟的人......”
棠希文沉默以對,她以前的那些朋友,都是随着時間遠去的。
尹冰讓棠希文認識到,這種關系的消亡,不算什麼,習慣就好,她最擅長習慣了。
還是有人的出現,填滿了所有的空缺?快入睡前,她猛然想到這個問題。
是學姐嗎?可是她明明跟她離得遠些了诶。
填補空白的,難道是她曾經留下的那點嗎?原來有人短短一刹,可以代替别人的一整年。
她早該知道,學姐有這麼大的魔力。
西山精神病院那邊打電話來催繳費了,外婆有手機靜音的習慣,為了盡快收到費用,打給棠希文這個學生。
棠希文登錄賬号,這個月比上個月多出600塊錢,備注的是精神病院推出的特别康複療法。
棠希文默默用自己的零錢,将賬款付清亞曆山大地走出教學樓,走着走着,竟然錯過了宿舍,走到三食堂了。
三食堂一樓奶茶店,4A紙大的告示,貼在台子上:校内招工,晚上7點-9點半,工資面談。
店員從外面回到工作台内,告示是才貼上去的。
老天眷顧,棠希文的時間也剛好,立馬去詢問并認領了這份兼職。
店長面試過後對她很滿意。
她的生活多了一份活動。
工作的第二天晚上,就遇到了學姐。
她點了一杯抹茶款式的奶茶,點完安靜地坐在一邊,一手托腮,頂光燈灑下的光輝照在她身上都軟化了,像一層金色的絨毛
她慵懶地看着她,有時也不看她,專心地回複消息。
學姐那杯奶茶做完,就該下班了。
她早走了,留下一條消息: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