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束沅頓了一會,才緩緩彎下身子。
“田老師,說起來也是我女兒鬧的麻煩,請你原諒我女兒小小年紀不懂事,因為一時的嫉妒心,寫了那封舉報信。”
秦禾川的聲音在禮堂悠悠地響起,如一支猛烈的箭矢,精準地射穿秦束沅的心髒,叫她直不起腰。
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們都是田家的親戚朋友,鄙夷不平的木光壓在秦束沅背上。
田寄震驚地看着那個還鞠着躬的女孩,說不出話來,拳頭已經捏緊了。
“我的女兒絕不知道,你父親是這種情況,我作為父親,代表她對你道歉。”秦禾川大義凜然地說着。
看似在為秦束沅開拓,其實提醒着田寄。
你的殺父仇人,就站在你面前。
秦禾川:“小孩子難免有種自以為是的正義。”
這話是說給秦束沅聽的。
“夠了!”田寄怒吼道。
他憤恨地将禮金扔到秦禾川的腳下:“誰要你們來的,都給我滾出去!”
秦束沅直起腰,披散的頭發向後,露出她沒有血色的一張臉。
田寄凄然的聲音質問着她:“秦束沅,作為老師,我自認對你盡心盡力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已經是年級第一了,我到底哪裡招惹了你?!”
他猛地一掌拍在棺材前的木桌上,似要将木桌拍斷。
響聲穿透秦束沅的大腦,再震碎她的心髒,她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她想後退,卻被魏琴鉗制着。
她低着頭,連頭發也不願意落下來,做她的屏障。
鋪天蓋地的刀劍朝她直直刺來,她看到田寄的眼神,他想劃爛她的臉,或者割破她的喉嚨吧?
秦束沅微微搖着頭,因為恐懼本能地想否定這一切。
可和盤托出的,是她的爸爸。
“快滾啊!誰要你們在這裡假惺惺?”田寄的口水飙到了秦束沅臉上。
她被人大力推搡,惡心得想吐。
到底哪裡做錯了?
秦束沅想,她不該聽那個蠢貨的話,起什麼善心。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秦禾川親自把她推到衆人面前,讓那些人盡情地唾罵她,無數的白眼對着她,仿佛她是什麼豬狗不如的玩意兒。
小希,當年你也在現場嗎?
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我狼狽的模樣?
你多麼喜歡伸張正義,唾罵我的人裡面,也有你一份嗎?
秦束沅狐疑地盯着對面打盹的女孩。
如果自己在棠希文心裡早就不是個好人了,這一個月以來,棠希文一直在看她拙劣的把戲嗎?
還是她也想效仿秦禾川,在一個合适的時機,當着衆人的面,撕開她僞善的面孔?
她很難不用最大的惡意揣測棠希文,親生父親都能做那樣的事,何況一個外人呢?
棠希文睜開眼,一道陰森的目光從她臉上掠過,她懶懶打了個哈欠,臉上殘留着甜蜜的幸福:“要下去了。”
秦束沅拉着她的手,棠希文隻覺得手指像上了夾棍,有點疼。
秦束沅面無表情:“回家吧,我也累了。”
她用力夾着棠希文的手指,自己指尖也紅了,生疼生疼的。
她們沒有等秦廷軒,秦束沅拉着棠希文的手飛速往前走。
她走的好快好快,棠希文個拖油瓶一樣被扯着,上了出租車,氣壓更低了。
“學姐,怎麼了?”她出聲詢問。
“去你家拿點換洗的衣服吧。”秦束沅淡薄的嗓音響起。
出租車停在棠希文家樓下,一棟老舊的樓房。
秦束沅在出租車裡等,棠希文幾分鐘後就回來了,提着一個口袋,一個書包,氣喘籲籲。
今天都這麼累了,應該會是一個安詳的夜晚。
她打算在睡前看會書。
打開浴室的門,她将睡衣放在了衣筐上,先脫掉了上衣。
“咚咚。”
“怎麼了學姐?”棠希文轉身,看着門。
沒有回應。
棠希文站到把手左邊,開了一個小縫,将頭探出。
秦束沅站在門外,她了一身淺紫色的睡裙,襯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膚,瑩白如玉,玉腿修長,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倦意:“我進來拿個東西。”
“好。”棠希文開了門,讓她進來。
淋浴區和洗漱台還有一層門,棠希文進了裡面,脫下褲子,反手去解内衣。
今天坐過山車的時候太緊張,手全程緊握着前面的扶手,現在才覺得酸酸的,一時半會竟然沒把内衣扣子解完。
滑門拉開,一雙手冰涼的手撫上棠希文的後背。
輕輕的,秦束沅解開了她的内衣,抓着棠希文的手,讓她拉住布料。
“謝謝。”棠希文的聲音有點沙啞。
秦束沅走了進來,打開淋浴開關,雨水嘩啦啦地落下來,混着她沉悶的聲音:“我幫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