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外燈打在貓眼石光澤的粉色指甲上,棠希文另一隻手拿着手機,在某紅書上看專業筆記備考。
“好了。”店長說,“哎喲,真好看呢。”
棠希文縮回爪子,打量着,她的手指屬于細長形,平時不注意保養,皮膚的顔色算不上白皙,這種粉粉的指甲倒顯得她手背的皮膚白了幾分。
店長忍不住勸道:“真的不貼個鑽?你的手這麼好看,貼個鑽試試呗,反正秦小姐在我們這兒還有那麼多錢。”
棠希文低頭:“真的不用了。”
她以後也不會做美甲了,就這麼一次。她是貧困生,領着獎學金和補助,雖然跟她一樣拿這些補助的,有的還用着最新款的ipnone手機,可她不能這麼做。
上學期隔壁生物與環境學院就有同學小A,因為每周都要喝一杯9.9的lucky咖啡,被室友舉報高檔消費,要求輔導員取消她的補助資格。
棠希文以前在班上沒什麼存在感,也沒得罪過什麼人,現在她走在學校食堂都能被認出來,還是低調些的好。
而且,她要給學姐省省錢。萬一學姐跟家裡斷得幹幹淨淨,考慮到曆史專業堪憂的就業前景,學姐賣包的錢,也撐不了幾年吧?
棠希文過着清貧的日子,對錢還是比較敏感的,依照她學姐花錢如流水的習慣,她們應該會在不久的将來,喜提貸款。
她内心裡好像萌生了改變秦束沅的想法,很快又覺得艱難和悲觀。
要改變一個人是多麼的不容易?更何況那是一個成年人,可要是不做改變,棠希文想想被欠債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日子,當場就能心碎。
最好的結果是她勤儉節約的良好習慣能感染到她學姐,從此兩人省着錢花,不斷奮鬥,直到小康。
最壞的結果,棠希文和她學姐為了錢的事情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到哪一天,她學姐憤然地告訴她:“都是因為你!降低了我的生活檔次。”
然後跟棠希文分手,老死不相往來。
思及此處,棠希文打了個寒顫。
潤物細無聲,棠希文決定她要帶着她學姐做一個勤儉的人,她眼裡閃起金色的光芒。
“做好了?”秦束沅進來,見棠希文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要發動革命的女俠,堅毅倔強。
什麼表情?做個美甲還把她靈魂升華了?
秦束沅撚起她的手指,端詳了一會:“鑽呢?”
店長馬上趕來告狀:“哎呀秦小姐,你是不知道,你這位朋友倔得很,我給她看了那麼多好看的鑽,都沒能打動她那顆石頭一樣的心嘞。”
秦束沅捏了捏棠希文的手:“怎麼不聽話呢?要學姐給你買顆糖?”
棠希文拉了拉秦束沅的手,語氣像在撒嬌:“學姐,我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我毛手毛腳的,貼了鑽過不了幾天就掉了,不如不貼。”
店長随便拉來一個店員,擡起她的爪子,用手機背面去摩擦上面的鑽:“你看,她這個鑽就是我們自己做的,不容易掉,穩固得很!”
店長用手機把人家的指甲敲得“邦邦”響,還真沒掉一顆。
棠希文嚴重懷疑她家用的502膠水:“但,但是吧,我們學校的澡堂,水很燙!我上次還在地上看到幾顆指甲上掉下來的......”
秦束沅話語裡帶了幾分戲谑:“那正好,你以後都來我家洗?”
棠希文嘴抿直,笑眯眯地擺手:“那倒是不用。”
店長見金主站在自己這邊,得寸進尺道:“來吧,你選一個,我馬上就給你做好。”
她将平闆拿來,興奮過度,一下碰到棠希文手指甲上了,剛做好的延長甲猛地撞上堅硬的金屬外殼,微微彎了一下,痛得棠希文觸電般縮回手,眼淚一下湧出來。
“哎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店長肉眼可見地慌了,急忙把作案工具扔到沙發上去。
五指連心,痛感在指尖和大腦徘徊,刺激着棠希文心髒都有些抽痛,佝着背。
秦束沅的目光倏地冷了下來,順着棠希文的背:“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棠希文艱難地擺手:“沒事。”
她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擦掉眼淚,視線變清晰,看到她指甲沒斷,好像不那麼痛了。
“哎喲,我這笨手笨腳的!”店長輕輕扇了自己一巴掌,“這樣,我給你打個九折,你看如何?”
“好痛啊。”棠希文晃着受傷的爪子,另一隻手,比了八,再比了個五。
秦束沅輕笑着扭過頭,實在沒眼看棠希文這點小把戲。
痛成這樣,也隻敢要個八五折,以這家店的經營水平和檔次,秦束沅就算叫店長退一半的錢,她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付完錢,棠希文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秦束沅後面,欲言又止。
秦束沅突然頓住,棠希文被她的肩頭拌了一下。
秦束沅握住她的手,棠希文:“痛,痛,痛......”
她松開棠希文的手,眼底滑過一絲擔心:“做了長指甲以後就注意着點,别磕磕碰碰的,刮點指甲油下來倒是不要緊,把指甲撇斷了是會見血的。”
她語氣嚴肅,像個給孩子訓話的家長。
棠希文乖乖點頭:“好啦,我會記住的。”
“走吧,我送你回學校。”秦束沅雙手插在外套兜裡。
棠希文:“我得去一趟醫院,學姐你先回去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