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亦或者,那不是夢。
長時間的審訊将精神的防線瓦解,他記得自己在崩潰之下透露出無數有關Gin的情報,愧疚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将意志推入深淵,渾渾噩噩間,他的記憶定格在被丢入培養倉的一幕。
但身體,卻将之後的感受記錄了下來。
脫胎換骨一詞在伏特加身上具象化,他像是被攪拌機生生打碎,然後在模具中重塑出實驗者想要的模樣。
強大結實的身軀,匮竭空洞的意識,宛如一台隻有輸入指令才能行動的殺戮兵器,直到筆鋒寫下“回憶”二字,被壓抑的記憶如決堤的湍流般沖破枷鎖,他終于想起了那個幾乎伴随他半生的稱呼。
伏特加。
他花了五秒的時間整理好記憶,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眼睛頓時睜大。
Gin!
他好像和Gin交了手!
他的大哥回來了!
可空無一人的黑暗房間,如同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Gin成為叛徒以後,他基本上就待在這樣黑暗的房間中,等待審訊與逼問。
但現在他已經記起了自己是誰,又有了強大的力量,決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任人宰割。
伏特加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翻身下來,三兩步向門口沖去。
得趁着他們還不知道他醒了,趕緊……
正準備用蠻力破門的人登時愣在原地。
門,沒鎖?
難道他不是因戰敗被組織回收,而是被Gin帶回去了?
伏特加離開的身影頓時歡快地像隻撒丫子跑出房間的大黑狗。
聲音也很快傳入耳中,伏特加聽到“Gin”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你們兩個真是夠了!”
誰能想到他還有勸阻Gin和赤井秀一的一天?
工藤新一心累地長出一口氣。
攤牌絕不在Gin的考慮範圍之内,所以全程都在黑臉,平等地針對着工藤新一和赤井秀一,尤其是後者。
但奈何和那武士交過手的隻有赤井秀一,工藤新一想了解事情經過就隻能問他,而想要得到機敏的探員的信任可不容易,赤井秀一還和安室透當初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那時有白蘭這個共同的敵人在,一起渡過緻命的危機之後,安室透對工藤新一的信任度立刻就産生了質的變化。可對赤井秀一而言,現在的工藤新一隻是FBI合作夥伴的兒子,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小鬼,所謂偵探的名号也僅僅隻是給他冠上一個聰明的頭銜,這無關年齡的分界,隻是單純的因為他們不熟罷了。
不僅不熟,Gin拿着工藤新一的身份和赤井秀一針鋒相對了數次,甚至與白蘭合作着想殺了他,再加上眼下這次對安室透出手,哪怕已經知道這個“工藤新一”其實是Gin,但心中的那根刺已經紮下去了,赤井秀一還能相信頂着Gin外表的工藤新一,并且主動尋求合作才有鬼了。
甚至說接到赤井秀一傳訊的FBI們,那也是看在工藤優作優秀的履曆上才願意提供保護,順帶方便他們監視。而無法将靈魂互換這種事公之于衆的工藤夫婦,也心照不宣地默認了FBI的這一舉動。
從背景就開始上難度,可想而知整件事會有多麻煩,好在工藤新一也有大殺器,安室透。
“……現場沒有找到那位武士的屍體,他可能并沒有死去,而隻是藏在了某個地方沒被發現,那麼當時你掩護安室先生的一幕很有可能也被他看在眼裡,”工藤新一單刀直入,将自己的擔憂和盤托出,“如果,那武士将那一切告知朗姆,安室先生的處境就危險了。”
“……”沖矢昴一時沉默。
武士如果什麼都沒看到,自然不用擔心,可如果工藤新一說的都是實話,那麼局面就将對安室透不利。
一個試圖阻止他們帶走工藤新一的狙擊手,偏偏掩護了安室透撤退,這完全解釋不通,可如果他不說,又将如何回答自己傷勢未愈的情況下,還能帶着昏迷的貝爾摩德從Gin手中逃走?以及,安室透又要如何解釋自己的說辭和武士不一樣的事實?
他們在工藤新一的事上栽了數次,Gin背叛了黑衣組織的事實也更讓那群人惱火,倘若安室透身上再染上背叛的嫌疑,隻怕未必會給他解釋的機會。
當面質問多少還有辯解的餘地,讓人有個提前準備的時間,可如果朗姆明知差異面上卻挂着無事發生的假象,後果将不堪設想。
工藤新一擔心的就是這點,而沖矢昴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擔憂,态度似有幾分松動:“當時,子彈的确命中了他的額頭。”
武士在他眼前中彈,他也在确認過自己命中的是否是真人後才離去,隻是因為受傷,加上也不清楚東方仗助的立場,所以才會在他趕來時選擇了直接離開現場,并未再返回确認武士的狀況。
常理而言,額頭中彈的人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但此時此刻,他才忽然驚覺,現在出現在面前的敵人,早已是脫離常識之外的人物。
“除此之外,你還有别的發現麼?”工藤新一倒是早有心理準備,緊跟着詢問道。
他畢竟剛成為超能力者,任誰都沒辦法這麼快适應那些超自然現象,但以FBI探員的觀察力而言,也一定能注意到那些不同尋常之處。
赤井秀一略做思考,很快回答道:“靛紫色火炎,我看到那武士的指環上燃起了靛紫色火炎,緊跟着,波本和貝爾摩德的身影就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而且之後在和他戰鬥時,我還遇見了和他一模一樣的人,當時為了确保我命中的是否是真人,我曾親自确認過。”
因為親自經曆過那武士在中彈之後又生龍活虎地給了他一刀,所以赤井秀一才會在第二槍命中後去确認子彈命中的是否是真,但看來,他還是看走眼了。
工藤新一說:“他可能恐怕用了什麼幻術,才瞞過了你的認知,不過我聽人說過,幻術并不需要火炎就能施展,況且……”
況且沢田綱吉說過,火炎在十年前還隻有少部分人能使用,能激發出死氣之炎的指環如今也隻是一項正在進行的研究,朗姆到底是從哪挖出來那麼一位死氣之炎的使用者的?難不成……
和白蘭有關?
工藤新一忍不住看了眼Gin。
Gin立刻明白了工藤新一的意思,否認道:“這次跟我沒關系。”
他明白工藤新一在想什麼,有和白蘭的兩次聯手在前,自己失去信用也是必然,但去了埃及以後,Gin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Dio身上,早就把白蘭抛到了腦後。
那剛剛蘇醒的老古董面對日新月異的變化難免準備不及,他正忙着幫Dio熟悉現代社會,雖然做過一次已經輕車熟路,但多少也需要時間,因此,就算這次又有白蘭的影子,那也和他沒關系。
但不是完全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