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鏡紗柔聲道:“那人姓雲,名喚景舟,是今科舉子,不知公子可識得他?”
“姓雲?雲景舟啊……”
折扇書生話音霎時一頓。
雲鏡紗仿佛看不見書生們微變的神色,依舊溫柔詢問:“公子知道他?”
折扇書生僵着臉搖頭,“不、不認識……”
雲鏡紗失落,“多謝公子告知,小女子打擾了。”
她微一屈膝,往另一桌走去。
折扇書生戀戀不舍地注視着她的背影,唇瓣張了張,他身側之人立即拽住書生的袖子,對他搖頭。
書生收回視線,喪氣垂頭。
問遍了大堂,竟無一人識得雲景舟。
雲鏡紗走向最後一桌。
那裡坐了個少年,玄色窄袖交領長袍,袖口領口皆用金線繡着福字紋,紅繩綁着長發,随着低頭的動作落在肩上。
少年垂着頭,一手支頤,一手摩挲着酒杯,靜默不語。
輕輕柔柔的一聲“公子”,令他霍地擡頭,目光如炬。
雲鏡紗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無意識後退一步,手指輕顫。
看清面前之人,少年眼中寒光散去不少,“抱歉。”
他生得很是俊秀,白白淨淨的,隻是眉眼清冷,不知不覺便與人拉開距離。
雲鏡紗搖頭,小心翼翼問道:“不知公子,可認得雲景舟?”
少年淡淡道:“不認識。”
對上她那雙杏眼,微微一怔,又問:“他是何人,與你是什麼關系?”
雲鏡紗:“是此次赴京趕考的舉子,也是我的兄長。”
少年神色更淡,“雙元樓專供舉人休憩宴飲,若他上京,定會來此。姑娘既遍尋不得,想必那位雲舉人應當是出了什麼差池,并不在京城。”
雲鏡紗勉強掩飾住失落,“多謝公子。”
少年盯着她的眼睛,略有失神,尚未反應,口中已道:“姑娘不該言明與雲舉人的關系,也不該如此大張旗鼓地尋他。倘若他有什麼仇敵,若是知曉姑娘的存在,豈不是讓姑娘陷入險境?”
雲鏡紗不解,“公子這是何意?”
少年卻垂下眼,不願再與她交談。
雲鏡紗等了片刻,沒等到回複,隻好離開。
轉身之際,有人從她身側而過,對那少年嚷嚷,“唐賢弟!你怎麼來了?”
語氣很是震驚惶恐。
那少年姓唐?
雲鏡紗步子頓了頓,微微偏頭。
唐姓少年冷冷一笑,呵道:“我還怕他不成?”
二人已在攀談,雲鏡紗眸光下垂,緩步輕移。
菜已上齊,她卻沒什麼胃口,草草吃了兩口,起身離去。
芳音見她眉眼恹恹,寬慰道:“姑娘别急,有侯爺在呢,肯定能找到雲公子,讓姑娘兄妹團聚。”
雲鏡紗勉強牽唇,“嗯。”
敏良眸光輕移,“那邊有家賣成衣的鋪子,姑娘可要去看看?”
雲鏡紗婉拒,“我的衣裳已經夠了。”
敏良堅持,“姑娘去看看,若有喜歡的,正好買回去。”
姑娘家都喜歡衣裳首飾,等她逛起來,就沒功夫傷懷了。
芳音也道:“姑娘去吧,奴婢還沒逛過京城的鋪子呢。”
話裡滿是躍躍欲試。
雲鏡紗拗不過她們,隻好點頭。
兩人帶着她逛了幾個成衣和胭脂鋪子,買了好些衣裳。
出了胭脂鋪子,敏良徑直拉着雲鏡紗去了一家首飾鋪子。
“這琳琅閣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飾鋪子之一,姑娘去看看吧。”
雲鏡紗無奈,隻得依着她。
琳琅閣不愧其名,甫一進去,隻覺滿目琳琅,珍珠、寶石、翡翠制成的簪子、璎珞、頭冠數不勝數。
芳音小小地“哇”了一聲。
雲鏡紗邊看邊走。
迎面走來個姑娘,低着頭腳步匆匆,沒注意四周,一頭撞在雲鏡紗身上。
茶水頓時灑了雲鏡紗一身,裙子被洇濕,濕痕很是顯眼。
“姑娘!”
芳音驚呼。
那姑娘霎時白了臉,連連告罪。
婦人打扮的掌櫃的聽見動靜趕來,瞪了姑娘一眼,笑道:“下人不懂事,驚擾了貴客,還望貴客恕罪。”
敏良沉着臉,“掌櫃的打算怎麼辦?”
“我在樓上有套備用衣物,姑娘若是不嫌棄,可先換上,凡是姑娘看上的東西,一概打對折,姑娘看如何?”
敏良面色微緩,“可。”
掌櫃的忙迎雲鏡紗上樓,領着她去了最裡頭的一間屋子。
敏良和芳音知她不喜人伺候,候在門外。
掌櫃的會意,給雲鏡紗指了指地方,也退了出去。
房門阖上,雲鏡紗環視一周,細細打量過後來到博古架旁,左三右五扭動擺在上頭的玉麒麟。
“咔嚓”一聲輕響,衣櫃後露出一道暗門。
雲鏡紗緩步而入。
暗室裡站了名中年男子,恭聲見禮,“姑娘。”
雲鏡紗面無表情地颔首應了,“坐吧。”
裙角一揚落在椅上,揉着額角,語氣冰冷厭煩,“做了一日戲,可真夠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