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鏡紗思忖着該給齊雨什麼物件。
現在的她手上沒什麼好東西,雖然能讓平叔從外頭随便弄一件進來,但齊雨要找的東西在侯府,這東西也該出自侯府才對,沒得讓她出的道理。
正巧,進府那日後,她還沒見過許玉淮和舒含昭。
一想到這些時日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那對夫妻如膠似漆,恩愛纏綿,雲鏡紗惡心得就跟吃了蒼蠅似的。
她心情不好,就想膈應别人。
“敏良。”
雲鏡紗轉頭喊了一聲,“幫我準備一份吃食。”
敏良不解,“姑娘要做什麼?”
雲鏡紗垂着眉,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擔憂,“沒有哥哥的下落,我心慌得緊。我想去問問侯爺,看他那邊是何進展,可有我哥哥的下落。”
敏良知她憂心兄長,點頭去準備。
躲在屋裡的桃杏正靠在窗邊打瞌睡,手上一滑,她險些一頭栽下去,擡頭時正好瞥見芳音拎着食盒,和新來的叫尹尋春的小丫頭跟在雲鏡紗身後出了院子。
朝廊下正在掃花瓣的小丫頭招了招手,桃杏點了點幾人的背影,“她們做什麼去?”
小丫頭倒是知道一二,“雲姑娘去找侯爺。”
桃杏眼珠子轉了轉,不屑撇嘴。
……
桃林的盡頭是一座清幽小院,院子外種了圈芭蕉青竹,明媚陽光穿斜而過,青石闆上樹影斑駁。
門外站了兩名眼生的小厮,雲鏡紗款款而至,輕柔嗓音仿若春風,“我想見侯爺,勞煩二位小哥通傳一聲。”
小厮自然知曉她的身份,方要應,裡頭已響起許玉淮的聲音,“進來吧。”
小厮忙為雲鏡紗開門。
雲鏡紗對二人道了聲謝,拿過芳音手裡的食盒,緩步跨過門檻。
正對着門是一張紫檀木雕花羅漢床,兩側擺着幾張太師椅,左側落地繡山巒屏風後隐隐顯出一道影子。
雲鏡紗繞過屏風,擡眼便見許玉淮坐在書案後,兩側書閣擺得滿滿當當,浩如煙海,汗牛充棟。
她沒多看,緩緩屈膝,服了個不怎麼熟練的禮,“侯爺。”
許玉淮随手擱筆,阖上手裡冊子,神色溫和如往昔,“今日怎麼來了?”
雲鏡紗把食盒放在案上,從裡邊端出一碟糕點,細聲道:“桃林裡的花開得正好,我特意讓人摘了做成糕點,侯爺嘗嘗。”
許玉淮拿了一塊。
手中糕點做得極為精緻,形狀飽滿,色澤鮮亮,其上綴着一片花瓣,輕輕一嗅,淡淡桃花香鑽入鼻尖。
許玉淮咬了一口,軟糯香甜,甜度适中。
和當初在那小村子裡險些碎成渣的全然不同。
相同的是眼前這個玉軟花柔,清麗無雙的姑娘。
少女視線柔柔地落在他身上,兩道柳眉似蹙非蹙,纖長的眼睫拖出清清淡淡的愁,像極了雨後挂了露的柃木犀。
素雅、清豔,見之難忘。
許玉淮咽下糕點,嗓音放柔,“可是受了委屈?”
雲鏡紗搖頭,目光殷殷,“許大哥,你可有我哥哥的下落?”
眼中淚珠欲落不落,神色悲戚,“我昨日去雙元樓,竟沒有一人聽說過他。”
許玉淮動作一頓。
前幾日他忙,竟把雲景舟的事忘了。
心中思緒翻轉,許玉淮放下糕點,溫聲道:“别擔心,你兄長的事我已經在查了,最近已經有了頭緒,想必過不了多久,你們兄妹就能團聚了。”
雲鏡紗驚喜,“真的嗎?”
少女的眼睛濕潤明亮,許玉淮竟有些心虛,面不改色點頭,“是。”
“太好了!”
雲鏡紗歡喜不已,“許大哥,多虧了有你,否則我真不知道該去哪兒找哥哥。”
許玉淮笑,“你我之間,何必如此客氣。”
雲鏡紗翹起的嘴角僵住,眼裡多了失落,“該客氣的。我若是與你不客氣,夫人該惱你了。”
許玉淮微頓。
“許大哥。”
少女小鹿般清透的眼睛看着他,嗓音很輕,“之前怎麼不告訴我,你已經成親了呢?你若說了,我不會……”
晶瑩淚珠将長睫打濕,她偏過頭去,手指在眼下擦過。
不會什麼?
不會随他上京,也不會留在侯府?
許玉淮知道她的未盡之言。
雲鏡紗側着臉,許玉淮看不清她的表情,緩緩起身來到她身旁,拍了拍雲鏡紗的頭。
“我是家中獨子,自幼沒個兄弟姐妹,雖衣食無憂,但有時見别家兄友妹恭,難免羨慕。你救我一命,在我心裡就和親妹子一般無二,當時是覺,無論說與不說,都不能影響你我二人的兄妹情誼。如今想來,是有些不妥。若是讓你誤會了什麼,我向你道歉。”
雲鏡紗心中嗤笑。
這男人可真夠虛僞的,誰家哥哥整日含情脈脈地看着自個兒妹妹?
誰家哥哥會對妹妹說些語焉不詳的暧昧之語?
那時,任誰都看得出他眼裡的情意。
就算她的情是假,可那兩個月的貼心照顧卻不是假的。養傷時需要她,閉口不談已有家室,如今回了京恢複了侯爺身份,就要甩開她了。
甚至暗示一切不過都是她的誤會。
倘若她真是個對許玉淮芳心暗許的普通農家姑娘,滿懷期待跟随心上人進京,卻見他嬌妻在懷,否認往日情意,這會兒怕是心都要疼死了。
感受着頭頂溫度,雲鏡紗更是厭惡,偏頭不易察覺地躲開,瓷白的臉上盛滿不可置信,眼裡的光漸漸熄滅,聲音裡含着哽咽。
“……兄妹?許大哥,你明知我……”
許玉淮打斷她的話,“雲姑娘。”
雲鏡紗閉了閉眼,偏頭不再看他。
飽滿櫻唇被她緊緊咬住,一滴淚珠順着臉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