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伸縮大門緩緩阖上,應真繃了一早上的神經總算松了下來。
當了十四年全職主婦,女兒就是她生活裡的小太陽,她幾乎每天都圍着她的小太陽轉。
應真正準備發動車子,看到女兒落在副駕上的手機,拿起來準備待會帶回家。手機屏幕閃了一下,彈出來的消息讓她目光凝住。
“甯頤然媽媽是年紀大了,有點顯老,年輕的時候還是可以的。不然她爸怎麼看上她媽的?”
看到消息的瞬間,應真心跳不自主地加快,忽然很想知道青春期的女兒是怎麼跟同學聊她的。
她下意識地滑開,對着密碼輸入幾個數字,女兒和同學的聊天信息就這麼撞入她的眼睛。
窗外陽光暴烈,車内的應真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目光怔怔地看着學校大門。才十分鐘的功夫,剛才還車水馬龍的校門口已經空無一人。
應真的思緒回到十幾年前,她和甯君昊認識的時候,甯君昊看上她什麼?她當時是怎麼那麼快就答應他的求婚的?
隻能說一切都像是命運安排好的,在她最想結婚的那一年,甯君昊出現了。
她和甯君昊相識在一個飯局。起初她對他的第一印象不怎麼樣。他個頭很高,身材魁梧,長得像她剛出道時合作過的一個男小生。那人是學武術出身,力氣很大。她當時才十五歲,飾演他的侍女,遭了不受罪。
席間朋友一直跟她誇贊甯君昊年輕有為,大學沒畢業就開始自己創業做遊戲,白手起家,不到三十歲就賺到九位數的财富。
應真客套地回應了幾句。她并不是個物欲很強的人,對财富數字也沒有概念。她十六歲就到北市演戲,除了最開始兩年難熬一點,後面一直在演戲,沒斷過檔。她很早就給自己在北市買了套小房子,在金錢上面并不是很匮乏。
聽飯桌上人談論開公司、創業的事,她也插不上話,就一直專心吃東西。中途,她起身去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在門口聽到裡頭的人在議論她。
“你不是一直說你很喜歡應真嗎?今天特意帶你來見她,你覺得怎麼樣?”
“比我在電腦上看到的還要漂亮。我沒想到她本人這麼溫柔。能娶到她那樣的女人當老婆,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是甯君昊的聲音。應真眉頭皺了起來。她讨厭男人背後這麼說她。
她等裡頭說完了,才推門進去,剛好和甯君昊的目光撞個正着。
于是,一個身高一米九的壯漢在她的注視下瞬間紅成了燙熟的蝦。
那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看到甯君昊臉紅。後來,她回想起來,可能就是那個臉紅讓她心動了。
……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應真的思緒,她猛地回過頭,掏出自己的手機,是女兒班主任打來的。
“頤然媽媽你好,我是陳老師,頤然這學期的手機進校園申請表一直沒交。我提醒她好幾次,她都說忘了。請提醒她明天一定要帶。沒有這個申請表,學校是不允許帶手機進校的。”
班主任還沒說完,應真便知道女兒為什麼說忘了。
女兒剛上初一的時候,就想買手機,她不贊成。為此女兒在家裡鬧了好多次,最後甯君昊松口給她買。
去年那個表格是甯君昊簽的字。今年開學這段時間,甯君昊都在外頭忙,一直沒回家。甯頤然找不到她父親給她簽字,又不想找她,隻能跟老師撒謊說忘了。
應真沒有在班主任面前拆穿女兒的謊言,跟老師說了聲抱歉,又道:“陳老師,麻煩您把申請表的電子版發給我。我打印好,簽好字,晚上放進甯頤然的書包裡,您明天直接問她要就好了。”
能進培華的學生,家裡都是非富即貴的。班主任知道甯頤然父親是一家很有名的遊戲公司的老闆,媽媽以前是個演員。财富圈和演藝圈的結合,這種組合在培華并不少見。聽應真客客氣氣的,班主任語氣也緩了下來了,聊了幾句甯頤然在學校的表現,便挂了電話。
應真發動汽車,開車回家,下午四點她還要出門接女兒。中間這幾個小時是屬于她的。
無論如何,一天中最緊張的兩個小時過去了,回去的路上,應真努力不去想女兒跟同學說的話,轉而去想接下來幾個小時要做的事。早上出門的時候,衣服已經塞進洗衣機,回家要拿出來放進烘幹機裡。晚上打算炖個番茄牛尾湯,要提前把冷凍櫃裡的牛尾骨拿出來化凍。女兒外教老師回國了,要物色新的老師,昨天機構發了幾份簡曆給她,她還沒看完……
回到家裡,應真開始做家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她喜歡空無一人的家。沒有丈夫、女兒牽扯她的注意力,她隻需要專注自己手裡的事就好了。
把丈夫和女兒的衣服疊好放好,看完幾個外教的簡曆,給機構打了電話,應真的情緒已經調整好了。
上初中的女兒進入了叛逆期。已經記不清多少次氣得她開車的時候手都是抖的。她是媽媽,總不可能真的跟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寶貝女兒生氣。
每一次,她都是自己調整好情緒,努力忘記女兒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繼續做個稱職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