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剩下的兩天時間,帶着瑪格麗特在自家雜貨鋪的倉庫裡翻箱倒櫃,湊齊了一概的生活物品,小到一把木梳,與梳頭用的油膏。
又幫瑪格麗特改了她的兩套厚襯裙,與她買的一令紙,塞了滿滿當當的兩隻皮箱。
可對于瑪格麗特來說,她又不是原身的魂,到底受之有愧,上輩子親爹媽都沒對她這麼上心過,便想着,若是有出頭之日,一定得幫襯梅蘭妮的生意,她也并不容易。
埃莉小,靠不住,老二明妮遠在伯明翰,與姨父姨媽關系不好,這二老有什麼大事小情,全靠梅蘭妮。
雜貨店的生意,幾乎也是她一手辛勞,可見梅蘭妮一身的本事。
臨去上工的最後一天,她們在小鎮上閑逛,購置其他零碎的東西,凡是做生意的,見着梅蘭妮總要打聽,瑪格麗特是不是即将去山谷北邊的那座大莊園裡工作了。
那座莊園自打仲夏之末就開始動工修繕,到如今總算是重見天日了,有鎮上的老人說,上上一代的布奇子爵曾經在那裡住過,家仆上百,每縫節日賓客如雲,光是一個打獵季,就能用掉整個小鎮一年養的鴨鵝。
自打布奇家沒落,這莊園幾經轉手,終于塵埃落定。
可瑪格麗特對那座莊園唯一的興趣,就是想知道它是不是她上輩子摔死的地方。
如果是的話,她能不能試着再一跤摔回去?
總而言之,在姨媽家住的最後一晚,瑪格麗特披着衣服,點上蠟燭,花兩刻鐘的時間,試着寫了四五頁的短篇故事,寫完後包進了紙袋子裡,寫上地址,貼好郵票。
一夜過去,清晨十分,她叫埃莉白天偷偷幫忙把信交給梅蘭妮。
瑪格麗特早與梅蘭妮打點好,往後都要她幫忙寄信件,誰也别告訴。
“你放心吧!”埃莉拍拍胸脯,她年齡小,卻很講義氣,瑪格麗特在嘗試寫作,這是她們姐妹三個無足輕重的小秘密。
深秋,陰天,山巒之間的小鎮裡全是霧氣。
臨走時,姨媽在門口替瑪格麗特戴上手套,預備叮囑什麼,可外面的姨父與幫傭等着,她又什麼也沒說。
雖然姨媽很好,可瑪格麗特并不留戀這旅舍,她輕輕地與她們抱了抱,便朝外走出門去,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樣。
實際上,她确實下了決心,購置完生活物品,特别是價格不便宜的那一令紙之後,她兜裡已經捉襟見肘了,要不是梅蘭妮友情贊助,她恐怕會更心急去賺錢。
冷風像是刀子一樣往衣袖裡鑽,瑪格麗特躲進馬車裡,旅店的幫傭趕馬,送她和兩箱子行李去法尼奈莊園。
從鎮上趕馬車到山上,需要一刻鐘還多的時間,山路修繕過,十分平坦,瑪格麗特從車裡往外望,距離那半山腰的莊園越來越近,又小又簡陋的馬車不斷抖動,好似随時要散架了。
它被雲霧籠罩着,在法國闆栗樹的掩蓋之中,隻有一個冷冷的灰白輪廓。
等到了近處,路的盡頭是一道莊園外圍的院牆,或許幾百年前作為要塞存在,低矮的牆體裡挖出一個弧形門洞,分外寬大的木門上有很多歲月痕迹,開了半扇,已經有人進去了。
從車裡掀門鑽出來,瑪格麗特感覺頭頂上的寬檐帽都要被潤的擰出水來了。
回頭去看自己來時走過的山石子路,她發現在這幾百米高的山上,兩英裡外的小鎮已經模糊成一片,像煮糊的豆子湯一樣攤在山谷中央。
她在微風中擡手按着帽子,又回過頭,伸手接下兩隻舊皮箱。
幫傭指了指附近的門洞,“這裡是莊園的北門,隻能送到這了。”
瑪格麗特拘謹地道謝,拎着箱子朝門邊走去。
她越看越像。
這裡好像就是她上輩子摔死的地方。
走進門洞,她的腳步加快,目光一寸寸的莊園裡探。
在外人看起來,她就像是個沒見識的野丫頭。
從北門進,直直的可以看見莊園主建築的後側,栽着一排常青的柏樹,擋住了些許隐私。
瑪格麗特收起好奇心,按耐着難以言說的心思,她擡眸,跟着前面同樣是來工作的女孩子朝左邊去。
從北門進沒兩步,往裡進了一個四方中庭,是左右兩堵矮牆與前後兩座排屋組成的。
這裡的排屋并沒有什麼特色,屬于莊園的北側仆人生活區,這莊園也隻有北側保留了圍牆,她還知道,這圍牆下甚至還保留有中世紀的地牢。
什麼都對得上,瑪格麗特更加确定她上輩子就是在這裡死的。
閉上眼睛,她仿佛還能記起同學在地牢拍照留戀的樣子。
排屋的門廳外,兩個女管事打扮,衣着幾乎一模一樣的中年女人站在門口,手裡攤着一本名冊,見到又來了人,便詢問名字。
“問你呢!叫什麼名字?”
卡文娜有點不悅,她看向瑪格麗特,這小姑娘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面色發白,手指都在顫,垂着頭,像是害怕一樣。
被叫醒了神,瑪格麗特趕緊恢複常态,“我叫瑪格麗特,姓巴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