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烏拉那拉氏抱着弘晏,不舍得松開手。
自弘晏出生以後,她還沒有離開過小家夥。
在胤禛的再三催促之下,烏拉那拉氏抱着弘晏親了又親,才戀戀不舍的交給了王乳娘。
王乳娘抱着弘晏,笑呵呵的對着烏拉那拉氏道:“福晉放心,奴婢會看照好小阿哥的。”
烏拉那拉氏将穩重些的流螢一并留下來照顧弘晏,轉而帶着銀燭一起進宮去。
到了皇宮門前,胤禛先行下了馬車,而後貼心的扶着烏拉那拉氏踩着紅木矮凳下來,夫妻倆先往永和宮去拜見德妃。
胤禛與烏拉那拉氏穿過長街,踏進永和宮内,機靈的小宮女已然邁步入正殿禀報了。
雖然隔着一扇門,但是立在院子裡的胤禛和烏拉那拉氏可以清晰的聽見裡面傳出來的歡笑聲。
不用進去,胤禛就知道一定是老十四夫婦在。
下一瞬,小宮女邁步出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胤禛與烏拉那拉氏同時邁步進去給德妃請安。
“兒子/兒媳給額娘請安。”
上方的德妃聞此言,悠悠端起青花纏枝茶盞,抿了一口茶湯,而後又将茶盞放回到矮桌上,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才不緊不慢的說道:“坐吧。”
德妃的話音落下,兩個小宮女便搬着繡墩放到了胤禛與烏拉那拉氏身後。
胤禛與烏拉那拉氏一進來,便感覺到正殿内的氣氛安靜了下來,不過他們夫婦二人也習以為常了。
十四福晉完顔氏率先開口打破了屋子的平靜,寒暄道:“我瞧着四嫂生完孩子之後,氣色瞧着倒是比之前好多了,整個人都年輕了不少呢。”
烏拉那拉氏聽罷,嘴角噙着笑意:“我氣色再好也比不過十四弟妹你正值錦瑟華年啊。”
十四福晉聽了這話,回以一笑。
而德妃的眼神也落在了烏拉那拉氏身上。
完顔氏說的話并不是恭維,烏拉那拉氏整個人紅光滿面,瞧着确實比從前年輕了許多,且今日這一身藤蘿紫繡海棠紋的蜀錦旗裝更襯得她美豔,那發間的步搖下鑲嵌着珍珠的流蘇緩緩擺動,流光溢彩間,熠熠生輝。
德妃掩下心中思緒,完顔氏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她。
随即,德妃開口問道:“弘晏那孩子怎麼沒帶來,我這個做瑪嬷的,還未曾見過他。”
烏拉那拉氏聞言,恭敬的斂眸回道:“額娘,弘晏太小了,待他再大些,兒媳便帶他來給您請安。”
德妃這一提起弘晏,烏拉那拉氏心裡便有些想孩子了。
德妃對烏拉那拉氏的回答并不滿意,眼尾一挑,目光中沒有慈愛反而帶着幾分犀利:“弘晏那孩子不是由你親自喂養嗎?”
當初她得知了康熙竟然打破祖制,答應胤禛讓烏拉那拉氏親自喂養弘晏時,那心裡酸澀極了。
她的幾個孩子,除了胤禛一出生就養在孝懿皇後膝下,其他幾個都是由她親自撫養的,可即使這般,她不曾也不敢提出親自喂養。
烏拉那拉氏聞言,感受到了德妃說話的聲音裡帶着幾分愠色,但面上依然恭敬的回答道:“禀額娘,弘晏确實是由我親自喂養的,可前些日子弘晏說什麼也不願意喝奶水了,妾身問過府醫之後,便改用了羊奶來喂養。”
烏拉那拉氏話音落下,不待德妃開口,一旁的十四阿哥胤禵先笑了出來,随即悠悠道:“四嫂就算不願将弘晏帶來,也不必編這等謊話吧。”
真把他們都當成傻子糊弄了。
烏拉那拉氏聞此言,眉頭微颦:“十四弟,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若不信,可去雍親王府一看。”
胤禵見烏拉那拉氏這般模樣,懶散的樣子收了幾分,說話的語氣正經多了:“四嫂,我随口一說,何必生氣呢。”
胤禵說完,眼睛一擡,又看向了烏拉那拉氏身旁的胤禛,緩緩道:“隻是像弘晏這般古怪的孩子,當真是少見。”
胤禵的話音剛落地,胤禛的眼刀子便掃了過去:“古怪?奶水也好,羊奶也罷,都是嬰兒果腹之物,亦是常見之物,何怪之有?倒是六歲還尿床的孩子,才當真是少見。”
随着胤禛的話音落下,烏拉那拉氏拿起帕子來掩唇,以遮住揚起的嘴角。
正殿内站着不少宮女,胤禛字字清晰,想必都被聽了去,胤禵一時間又氣又窘:“老四,你……”
不待胤禵說完,德妃便用眼神制止胤禵。
宮裡人多嘴雜,有些話胤禵說不得,該她這個做額娘的來出面。
胤禵看懂了德妃的眼神,不服氣的住了嘴,幽怨的瞥向胤禛。
德妃視線收回,落在冷着一張臉的胤禛身上,語氣溫和道:“老四,老十四是你的弟弟,一兩句玩笑話而已,你又何必小題大做,揭他的短處。”
小題大做?
胤禛緩緩将眸子擡起,直視着德妃,悠悠開口反問道:“額娘,誰的孩子誰心疼,不是嗎?”
四目相對間,胤禛的視線盯的德妃心裡發虛。
随即,德妃眸子一閃,将目光移開了。
憋着氣的胤禵聽了胤禛意有所指的話後,一時間也洩了氣。
殿内的氣氛越發尴尬,更像是結了一層冰霜。
十四福晉完顔氏見狀,笑着開口打圓場:“額娘,兒媳這茶湯都涼了,讓人換些吧,聽說額娘的小廚房來了一個新廚子,不知道兒媳有沒有口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