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的漆黑空間。一個光屏顯示在零一和Faye的眼前,此刻的光屏正停止在并肩同行的愛諾與諾蘭走出餐廳的畫面,他們的身後是絢麗明亮的餐廳,他們的身前是一片昏暗,仿佛他們即将被黑夜吞噬一般。
兩人都正值青春年少之際,放在現實會有一種俊男靓女的般配感,但眼下的兩人都是面無表情,若是愛諾還好,仆人們都習慣這位小姐了,倒是諾蘭,也跟着愛諾一樣,這可真叫人好奇了。
暗紅禮服的少年帶着女孩在莊園内走着,他們的嘴張着,好像在說什麼,而他們絲毫沒有注意到的是,他們的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黑影。
“好過點了嗎?”諾蘭問她。
“嗯。”她的視線飄向天空,“我有一個預感,今晚會下很大的雨。”
諾蘭似是沒有瞧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順着她的話說道:“莊園裡有足夠的房間安置這些來賓,他們的傭人還有車馬都在莊園外等候,不必擔心。”
“你知道嗎?有一種壽命隻有一天的蟲子,它們從出生的那一天就要經曆成長、□□、死亡。如果它們像我們一樣,你說它們會不會想跳出這個框框?”愛諾有些突兀地說道。
“當然,誰能接受自己的生命隻有一天可活呢?”少年爽朗地笑着,“當一個人經曆了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經曆,他的見識與内在會發生變化,就像吃慣了軟面包的人很難再去吃硬的黑麥面包一樣。但還有一種可能,它并不覺得這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迎接自己的命運。”
“這樣嗎?我還以為你會坦誠些。”
“什麼?”
他沒聽清她的後半句話。
“不,沒什麼。”
兩人來到了花園,這裡除了他們沒有别人。
玫瑰一如幾天前盛放着,望着天上的那輪皎月,愛諾出聲說道:“如果我是那隻蟲子,我隻會順從本能的安排。”
諾蘭側着頭看她。
“如果我是蟲,怎麼會有人的喜怒哀樂呢?如果我不是蟲,那我又歸于何處,又是誰?”她邊說邊向前走去。
蓦的,她聽見一聲金屬摩擦的聲音,那聲音很小,像是刀劍出鞘。
再回頭,她的脖頸上架了一把匕首。
“好好回答我的幾個問題,這樣我才不會傷害你。”已然恢複記憶的他低呵道。
他看着她,她沒有驚慌失措,而是十分淡然地迎着他的目光問道:“你想問我什麼?”
“你到底是誰!?”他凝視着她的臉,目光仿佛要透過皮囊直視她的靈魂。
“我叫愛諾。”
“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些。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的父親出于好心把你帶了回來,你卻把緊跟着你身後的毀滅也一并帶了回來!”
“毀滅?我并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詫異地看向他。
“我的家族在今晚就會毀于一旦,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你。”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呵,廢話少說!”諾蘭握緊了匕首 ,“你到底是誰!”
她淡然地後退了一步,再飄然轉身。
她邁步向花園走去:“不就是家破人亡嗎?這樣的事,我看到的還少嗎?”
“我對你很失望。你的父親舉辦晚宴是為了保護我,而你,作為他的子嗣,卻想要傷害我。很明顯他們沒有告訴你事實,你隻不過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她的語氣嘲弄,像是一把利刃捅進了他的心裡。
“我的母親在六年前病死,她死在我面前。在她死後不久,有一群人想要殺死我,他們窺觎母親留給我的遺産。為了躲避他們的追殺,我一路逃亡,直到如今。你的祖上受惠于我的母親,沒有她,你的先祖早就死在一場海難裡了,你們起家的珍珠是我母親給予的,你們的第二條命也是我母親賦予的。就憑這些——”
愛諾的語氣一轉。
“你哪來的資格對我動手!”
月色下,幾點寒芒亮起,不知傷了誰的心。
諾蘭正要動手。幾枚飛刀從暗中射出,斬去了他的一縷頭發。
“你最好别動,小怪物。”一道人影自暗中走出。
來人的左手把玩着一串飛刀,右手拿着羅盤。羅德看了一眼指針指着的方向,對着諾蘭說道:“看你傷害一位這麼漂亮的小姐,這可真讓我心疼。”
諾蘭回頭望向羅德:“你又是誰?”
“取你命的人。”羅德邊說邊投擲了更多的飛刀,這一次他可沒有手下留情了。
愛諾側身注視着這場上演的好戲。
諾蘭好像死機了一樣無法動彈,明明飛刀已經接近他了,他卻在說一些奇怪的話:“你在搞什麼?我明明……”
他的身體逐漸彌漫開陌生的氣息。這次愛諾能看清楚了,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掌控了諾蘭的身體,接下來,“他”睜眼了,自他身體散發的氣浪直接震飛了所有飛刀。
“意識投影成功。”
“當前剩餘投影次數:2(次)。”
“檢測到玩家進入戰鬥狀态,已激活戰鬥偵測雷達。”
Faye的播報聲不絕于耳。
零一活動了一下手腳,他的視線鎖定了羅德,手上卻聚集了一團熒光,那熒光順着他的意志融入了愛諾的記憶中:“去吧,它會告訴你怎麼走。”
愛諾還站在原地看他。
“走啊,愣在這裡做什麼?我撐不了多久。”零一邊喊邊應對着眼花缭亂的飛刀。
“你的名字叫什麼?”她喊道。
“零一。”
見女孩離開了,零一轉過頭,看了眼雷達掃描後顯示的結果。
名稱:羅德·阿諾金。
種族:人。
職業:陰影刺客
階級:C
幸運:C+
魅力:B
評價:常年遊走在生死間的毒蛇,以慵懶示人,以利刃為毒。
零一看向了身處陰影中的羅德。
羅德收起了羅盤,他喃喃自語着:“果然是異類麼?原先我還不确定,現在這種換了人一樣的感覺倒是好辨認多了。”
“黑幕。”零一啟唇念道。
一陣黑霧彌漫開來,遮掩了他的身影。
羅德仔細辨認着周圍的動靜,但眼睛和耳朵仿佛都失靈了,他隻能看到周圍一米内的東西。好在羅盤的指針可不會被這片黑暗影響,順着指針的方向,他丢出三把飛刀。
“審判。”
零一的身體湧出一個十字架符号,充盈的法力化作能量自他身體湧出,一條條銀色的絲線如海豚躍出海面般穿梭在天地間,它們跳着舞,聽不見的旋律交織在一起,審判界域于此形成!
“壓制。”
界域内,漣漪泛起,一道道能量凝聚成從天而降的一把把飛劍。
飛劍的破空聲接連不斷地傳來,羅德肉疼地掏出一塊寶石,奮力地砸在地上。
寶石的碎片化作星點,“咔嚓”一聲,無形的保護罩立刻罩住了他,可他耳邊不停地傳來碎裂聲,一條條裂縫出現在保護罩上。
隻是幼年期,異類就已經這麼強了,若是讓他徹底成長起來……羅德心裡發狠,今晚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活下去!
他從胸口拿出一個藥瓶,頭一仰,藍色的藥液被吞進喉中。藥液入喉後,這片古怪的空間所帶來的不适感也減輕了許多。
但這一切似乎都于事無補。
零一的能量無窮盡似的,劍雨一刻不停地下,而保護罩的能量已經不多了。
要快點想到辦法,不然他會被異類的劍雨拖死。
羅德在心裡思索着對策。這場攻守的對拼中他占不到任何優勢,他隻能抓住保護罩破碎的那一瞬間的機會。
保護罩越來越稀薄,罩内的景象卻被一團陰影吞噬,叫人瞧不清虛實。
過了一會兒。隻聽清脆的一聲響,防禦寶石構建的護罩碎裂了,羅德頂着劍雨的攻勢遁入了陰影裡。
劍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