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打量着諾蘭。諾蘭的穿着跟那些貴族子弟沒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此時此刻的神情了吧。他的神情鎮定得詭異,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會避開他的目光,可諾蘭不同。兩人直直的對視,他就像木偶一樣,漢斯從他的眼中感受不到任何情緒。
以防有變,漢斯後撤了幾步。
接着,他拔出銀劍,高指夜空。
弓手們得到了命令,開始彎弓射箭。
第一輪齊射,箭矢的破空聲劃破了寂靜的夜。
一道突兀的冰牆升起,阻擋了騎士們的第一波攻勢。
“把他們的四周點燃,放火!”漢斯下令道。
幾十根火把被人丢向諾蘭一行人附近的樹木。
周圍的樹木沾染上了火星,空氣中漸漸的多了一股焦味。
一群人被困在冰牆當中,焦急無望的等待死亡。
這冰牆既成了生命的依仗,又成了生命的圍牆。
愛諾将目光投向諾蘭。
眼下隻有他體内的那個家夥可以指望了。她的法力還沒有完全恢複,連拼命的招式都施展不開。
不知不覺中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的諾蘭還沉浸在與零一的對話中。
通過零一的術法,他能明顯觀測到周圍的一切,但這些信息都于事無補。除了更強大的力量,他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破局。
“你該實現我的願望了。”他在心底催促。
下一秒,難以忍受的疼痛從靈魂上傳來。
“這是……什……麼?”他艱難的把意念傳入心底。
“我在抽取你的靈魂,這樣我才能占據你的身體,徹底的恢複狀态。”
一股莫名的力量吸附着他的靈魂。
在零一眼中,諾蘭的靈魂開始出現裂紋,每有一部分靈魂碎片脫落,都會化作隻有他能看到的進度條。
難以忍受的疼痛讓諾蘭幾乎失去理智,那感覺,仿佛整個人的身體在一瞬間被撕扯成千萬片。
諾蘭有些後悔了,跟敵人戰死,或許隻是一刀的事,而零一抽取自己的靈魂,就好像人看着自己的身體被同類啃食。
“安心。你消散後,我會将‘所有人’都殺掉。”
諾蘭讀懂了零一的隐喻,但此刻的他早已生不出任何念頭。
他想起了自己做的夢。
想起了自己無法動彈的那一刻。面對巨大的威脅,他拼了命地掙紮,和所有生物求生的本能一樣。
但那種力量已經超越了認知,隻能隐隐透過某種規律發覺到規則的存在。
過往的回憶走馬觀花地浮現在他眼前。
他閉上眼,靈魂徹底地消散在零一眼前。
“意識附體狀态解除。”
零一睜開眼,他先是掃了一眼愛諾,再透過逐漸融化的冰牆,隔着火焰,注視着漢斯。
漢斯遙遙的與零一對視一眼。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在他心底滋生,‘諾蘭’的眼神變了,那眼神不像獵人對獵物的戲谑,比起原先那種木偶般的感覺更加平淡,但就是那種平淡,喚醒了漢斯的恐懼。
“射箭!”他大喊着。
接連不斷的箭雨從天而降。
零一吹了口氣,一陣狂風席卷了所有箭矢,将它們吹得七零八落。
悄無聲息間,審判界域成型,所有人都被拉入其中。
他左手虛壓,騎士們被無形的能量束縛。他們動彈不得,隻能看着不知從何而來的絲線纏繞住他們的盔甲和座下的戰馬。
那絲線慢慢包裹了他們,還不停收縮。
接下來的場面變得無比的殘暴。
收縮的力道先是作用在人的盔甲和馬的身體上。絲線内的盔甲不停凹陷,似乎要與盔甲内的人融為一體。而戰馬感受着身體各處傳來的壓力,惶恐不已地叫着,那叫聲随着壓力的提升越來越凄慘。
騎士們感受着朝夕相伴的戰馬的死亡,心裡恐懼不已,等輪到他們的時候,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身體各處都疼痛無比,七竅不停流血。鮮血像墨水一樣沁出了絲線表面,每一團包裹着人和馬的絲線都成了一個猩紅的繭。
唯一沒有遭此酷刑的隻有漢斯。
漢斯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少年模樣的怪物走到他身前。
零一好心地調出幾塊光屏,光屏裡播放的都是他的下屬慘死的模樣。他們整個人被盔甲死死地擁吻着,盔甲下的神情因為痛苦而扭曲,所有人緊閉着眼,他們是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的。
藍禮夫人和幾個女仆仰望着少年的身影,明明是在她們眼皮子底下成長的孩子,此刻卻陌生得讓人感到不安,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漢斯座下的黑馬被那人拍了拍,接着,他聽到少年清朗的聲音。
“下次再來狩獵試試?”少年笑着仰視他。
他伸手一招,漢斯身上的羅盤自動飛出,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少年的掌心中。
零一解除了鎖定諾蘭的效果,讓羅盤飛到漢斯面前:“你再好好看看,你們要狩獵的是誰?”
漢斯的頭可以小幅度的轉動,他注視着羅盤的指針,指針變了,所指向的方向是……那個一直被他們忽略了的女孩!
“你看,你們煉制的器物也是會騙人的。”
零一帶有蠱惑性的話語擾亂了漢斯的心神,讓他沒有發覺此刻的指針轉動的十分混亂。
那指針一會兒指向愛諾,一會兒又指向零一。
零一把玩着羅盤,界域在一瞬間被解除。隻聽咻的一聲,漢斯心念的羅盤被零一扔遠了。
遠處傳來砰的一聲。
“記得回去報信,讓那些窩囊廢老實點。”
零一一拳打死了黑馬,再一腳踹暈了漢斯。
他轉過身,面向一衆人。
“現在,該我們好好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