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巫率領着一衆巫師念起了咒文。
海底開始晃動起來。
海面上的波濤一浪更比一浪高,海裡的魚群正在避開旋轉的渦流。
一朵十幾米高的白浪上,一排排的海妖站立其中,這浪好似被施展了魔法,以一個不變的姿态一直朝着岸邊進發。它們首先會到達王城東側的西伯爾港口,接着,潮水會直直地往王城而去。
又是一朵駭人的浪,仿佛這是一個巨人的一次吐息。浪潮裡潛藏着不計其數的海妖,它們擺動着尾巴,褐色的利爪貼着身體,一雙雙猩紅的眼睛在暴雨中顯得如此妖異。
海上刮起了水龍卷,洋流不停旋轉着,海水夾雜着沒來的及逃離的海洋生物直沖雲霄。那巨大的水柱頂天立地、攪動風雲,要是此刻還有商船行駛在海上,怕是要被強大的風力直接摧毀。
天空依然如故,陰雲中電閃雷鳴,仿佛為這幅末日景象擂鼓助威一般。
而在水龍卷的中心,海妖的首領與祭司飄浮在半空,它們一同吟唱着古樸的咒文,身體随着水龍卷緩慢向納維耶推進。
而在海面下,三頭大王烏賊跟随着海妖的步伐。它們從深海而來,身長五六十米,十條腕足不受漩渦影響的移動,那體型,堪稱海底生物的攻城車一點也不為過。
時間緩緩流逝,第一波潮水登陸納維耶的海岸。接連不斷的暴雨與海水會師在一起,沿途的沙礫、泥土、石頭直接被席卷在一起,樹木紮根于土地的老根苦苦掙紮,但它們隻是孤舟一葉,很快就被連根拔起了,在這場洪流中,沒有任何生物能幸免于難。
海妖們順着潮水登陸西伯爾港口,系在岸邊的航船被一朵浪吞沒,再次浮出海面時已被海妖們拆成了破碎的木闆。
搭建的倉庫在一瞬間被潮水沖垮,隻見得潮水一路暢通無阻,城牆上挂着的鐘被人敲響。
四口大鐘散發出的聲波在符文的作用下回蕩在王城裡,每一個王城的居民都能聽到那深入靈魂的鐘聲。
王城内所有的有生力量都被調動。軍隊、狩魔騎士、影鴉的人員全部駐守在城牆上。
甘被任命為這場防守戰的總指揮,調查工作在生死存亡之際被擱置在一旁,他把有嫌疑的人全部放置在東城牆,而他本人親自坐鎮東城牆。
止水符仍在補充能量,但在工匠們不計辛勤的工作下,四面城牆的能量全部補充至八成以上。
士兵們身披輕甲,重铠在接下來的攻防戰裡不适合行動,所以所有人一律身披輕甲,其中狩魔騎士們的裝備最為精良。他們的铠甲和武器都銘刻着符文,在這場浩劫中,他們是扛旗者,是這場戰役的脊梁骨。
所有人全身被雨水淋濕,他們像是肅穆的石雕,在風雨中站立了幾個小時。
随着甘的一聲令下,镌刻在城牆上的止水符發揮作用。
符文發散着淡藍色的光,一道道波紋在牆體内傳遞,它們彼此連接在一起,王城内的雨水變小了,而城牆上的風雨依舊如故。
所有士兵屏息凝神,他們的意志在此刻彙集在一起,宛若一名弓手用盡全力拉滿弦的箭。
在有心人的目光裡,人們求存的意志化作一個巨大虛影,那巨大虛影身披重铠,手持長槍,對着潮水裡的妖邪怒目而視。
第一波潮水已經出現在士兵們的視線裡。
海妖們的身影穿梭在浪潮中,它們在潮水裡遊動的極快,像蛇一樣靈敏。
“放箭。”
甘的聲音出現在每一名士兵耳畔。
弓箭手拉滿弦,鋪天蓋地的箭矢劃出了一道道完美的弧線,它們沖進了潮水裡。神奇的是箭矢好像對潮水的阻力視若無睹,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直接有力的命中了海水中的海妖。
箭矢的破空聲和海妖的嘶吼聲交織在一起,戰争的序曲就此奏響。
海妖似乎在應對人類的箭雨也有一套方法。有的借助被沖走的樹木,靠着粗壯的樹幹躲避着箭矢,有的将身體潛藏于潮水裡,它們與潮水融為一體,讓人看不清身影。
第二輪海妖的傷亡相比第一輪有所減少。但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這點傷亡對它們來說可有可無。
弓手機械地拉弓射箭,身為高層的人們卻冷眼俯視着入侵納維耶的海妖。
潮水在巫師們的驅趕下湧向城牆,在此期間,不斷有海妖死在了攻城前。突然,一個六米高的浪打向城牆。
無形的漣漪在牆體内傳遞,木質的城門在這一刻也與城牆一樣堅不可摧。大浪沒有撼動城牆半分,甚至它拍來的浪都被吸收進了牆體。
數量如沙礫一般的海妖撞擊着牆體與城門。它們的利爪在石頭上不斷發出金屬相碰的聲音。
“潑油。”甘冷聲道。
一桶桶氣味古怪的屍油從城牆上倒了下去。
“點火。”甘繼續施号發令。
一張張符紙被抛下城牆,它們像凋零的落葉一樣飄蕩在空中,在落入水面上時瞬間與潮水混合在一起的屍油發生反應。
潮水裡燃起了火焰。
潮水不僅沒有瞬間撲滅這場火,甚至讓城牆的十幾米内都變成了一片火海。
海妖痛苦的嘶吼聲不絕于耳。
巨大虛影仰天怒吼。
漫天的風雨此刻竟讓人感到清涼。
天空中響起了一道驚雷!“轟隆隆”的一聲,雷蛇奔走,所到之處,接連不斷地炸響。天空中的白光總是一閃一閃的,士兵們的臉時而明亮時而陷入寂靜的陰暗裡。
可海妖們非但沒有因此害怕,它們血脈裡狂暴殘忍的一面因為同伴的死亡與敵人的頑抗被徹底激發出來。它們的身型不知是不是錯覺——在一瞬間變大了不少,它們眼睛裡流露出的猩紅的光像人體内流淌的血一樣。它們飛蛾撲火般地湧向火海,一頭撞在城牆上。
牆體内的漣漪不停泛起。
止水符内的能量不停下降。
東城牆上,羅德居高臨下俯視着死傷無數的海妖,他舔了舔嘴角,目光變得貪婪而極具侵略性,仿佛在期待着什麼。
守在西城牆的漢斯有些擔憂地望向東方。影鴉的烏鴉剛剛送來戰報,東城面臨第一波沖擊。海妖們從西伯爾港口而來,其餘三方卻遲遲沒有反應,隻有時不時興起的浪像攻城木一樣撞擊着城牆。
這不像海妖們平日裡的作風,它們就好像在醞釀着什麼一樣。
潮水一波一波地湧向城牆,止水符在吸收着潮水的同時還穩固着牆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