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歐，你這幾天都去哪兒躲着了？”

喬歐又一次地鳴叫一聲。

“我知道了，你帶我們出去玩吧。去哪兒玩都可以。”

喬歐的頭頂噴出水柱。

愛諾又轉頭看向零一：“喬歐同意了，我們走！”

她魚尾用力一擺，跳到了喬歐身上。

零一沒有吭聲。

她看他愣在原地，視線卻盯向自己的尾巴，有些疑惑地問道：“看什麼呢？”

她的鱗片是青藍色的，這在族群裡也并不特殊。

“沒有。第一次見你這樣，有些好奇。”

“好奇什麼？”

“尾巴摸起來什麼感覺。”

“……”

愛諾周圍的溫度突然下降了。她跳下水，又往遠處遊了一陣，直到她的尾巴完全沒于海面下，才回身瞪了他一眼。

接着，一枚冰錐從無到有的在她掌心凝固成型。

她把冰錐砸向他，似乎砸一個還不解氣，她又扔了好多個。

零一撐開一柄油紙傘，冰錐都砸在永恒的傘面上了。

等愛諾消停了之後，他才收攏傘。

女孩又瞪了他一眼。

零一無辜地攤了攤手：“你自己問我的。”

她拍了拍喬歐的頭：“喬歐我們走，不理他了！”

喬歐埋頭潛進了海裡。

愛諾随它一塊消失在海面上。

他感受着女孩的位置，追了過去。

愛諾和喬歐在淺海區。這裡的光線充足，海水湛藍，五彩斑斓的魚群随處可見，顔色鮮豔的珊瑚叢中有一條魚兒在其間穿梭着。

海底的世界比陸地更加絢爛。玫瑰紅的海藻飄浮着，散發着誘人色彩看上去很柔軟的海葵的觸須。

眼前的一切都好似一場冒險。

人魚少女和鲸魚在遠處暢遊，靠近的魚群仿佛受到了某種指令，保駕護航一樣貼在她們周圍。

零一看見愛諾松開了抱住喬歐的手，她無比靈動地翻了個身，像是精靈一樣環遊在不同的魚兒之間。她一會伸手摸摸魚兒的背鳍，一會又抓住它們尾巴，像是個搗蛋的調皮鬼。

一種自然的活力展現在她身上。

有的魚被她碰到了會害怕地逃跑，有的則柔順地躺在她手裡，任由她撫摸。

零一聽到熟悉的悠遠的鳴叫。

愛諾回到喬歐身旁，親昵地靠過去用鼻尖蹭了蹭喬歐的臉。

小姑娘再度啟航，魚群追逐着她的身影。

她們要去哪，無人知曉。

零一莫名的想到《安徒生童話》裡的“海的女兒”。愛諾就是沒有愛上了人之前的人魚公主，她受大海眷顧，被海洋裡的生物所鐘愛。

他似乎聽到了女孩銀鈴一般的笑聲，恍然間又想起了一個女人。

突然，他的視線陷入一片黑暗。

一雙手蒙住了他的眼，有什麼東西纏住了他的身體。

女孩清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走啦，走啦。”

她伸手抱住了零一，像是抱住了一個大型人偶，她有力地擺動着尾巴，帶着零一在海洋中暢遊。

他覺得她尾巴的每一次擺動都帶着對海洋的喜悅與眷戀，他覺得海洋不知從何而起變得溫柔了，搖晃的海浪，搖擺的魚尾，生命好像成了一個搖籃。

而愛諾，她就是躺在搖籃中哄人入睡的搖籃曲。

久違的，他感受到一種生命的活力。Faye不理解的，正是因此，他才會不顧一切。

玩了一天的愛諾和零一回到家已經到傍晚了。

今天的夕陽很美，黃昏的餘輝将雲朵渲染成橙色，零一擡頭看去，恰好有一群白鷗翻飛在空中。

兩人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

他突然升起一種帶她遊遍千山萬水的沖動。

“我們明天離開這裡吧。”零一對愛諾說道。

剛踏進小木屋的愛諾轉過臉，溫柔的霞光打在她的側臉上。

她的發絲被一陣風溫柔地托起。

“去哪兒？”

“哪兒都行。”

“那喬歐怎麼辦？”愛諾擔憂的眸子望向零一。

“它會照顧好自己。”零一沒有感情地叙述。

她聽出他語氣裡情感的不同，笑出了聲。他往日裡說話都是很平淡的，剛剛卻是有些生硬甚至有點不情願的感覺。

“你笑什麼？”

“我今天開心。”愛諾随口說了一句，又背過身偷笑。

“我感覺你在笑我。”

“沒有呀，我怎麼會笑你呢？嘻嘻。”她的語氣活潑而又歡快。

“我記得我好像還欠你一個蛋糕？”他摸了摸腦袋，“好像都給你了。”

愛諾猛得轉過頭，她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又拿這個威脅我！是兩個蛋糕！還有一個冰激淩！出去！今天晚上你不準進來！”

愛諾伸手用力推他，把他推出門外後“轟”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

小姑娘今天開竅了？

這是他建的房子……

良久，夜空裡的群星閃耀着。

小木屋内傳來愛諾的走動聲，她輕輕拉開了門，透過門縫看到一個坐在地上的背影。

零一仿佛感應到了她的視線，回頭，恰好對上她的眼。

“幹嘛？”他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餓了。”愛諾楚楚可憐地說。

“好的不學學壞的。”零一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麼？”愛諾打開門，走近他。

“我說你好的不學學壞的！”他重新複述了一遍。

“那不都是你教我的嘛？”愛諾笑着回應。

“……”

……

林子若在晚上的時候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她本以為是别人寄錯了，但她還是好奇地點開了郵件的内容進行查看。

“子若，當你看到這些的時候我正待在屋子裡。外面的陽光很好，前陣子沙灘上的海水已經褪去，和她漫步在沙灘上很是惬意。

我能預感到，我餘下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我想在最後的時間裡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幸好，上天待我不薄，在我生命的最後将她送給我。因為她，我能忘卻那些煩惱，盡情享受接下來的時光。

現在的我很是知足，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等我離去後，這世上你就隻能依靠你自己了。

不要為我的離去難過，更不要試圖尋找我的蹤迹，安心過好自己的日子。我在離開前就立好遺囑，如果我病故了，我的骨灰會由人送回來，你将我的骨灰撒到海裡去。

最後，我隻希望你平平淡淡地活下去。”

她放下手機，下意識地掩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