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旬扔完以後自己往廁所方向走。
遲牧年默默站到垃圾桶旁邊,要不是人來人往的老師學生,他真想從裡邊把奶瓶撿出來。
“年年,發什麼呆呢。”
程成啃着蘋果從教室出來,走到他邊上也看到了,立刻嚷嚷,“這,這也太過分了吧,我辛辛苦苦做出來送給他,他說扔就扔啊!”
遲牧年幽幽瞥他。
程成立刻改口,“你辛辛苦苦做出來的......”
遲牧年沒吭聲。
倆團子站在那看了會,剛好江旬從不遠處回來了,三個人打照面。
程成平常就不喜歡他,現在見了面故意橫起胳膊,想從前邊擋人,被遲牧年拽了一下給拉回來。
江旬視線在他們搭在一起的手上頓了下,往教室裡邊走。
程成被無視以後更不高興了,指着他背影,“你看看,他怎麼能這樣呢!”
“不是你要擋他路嗎?”遲牧年說。
後者瞪大眼睛,委屈巴巴對旁邊:“我哪有哇!我剛就是想吓唬他一下,年年你幹嘛老向着他!”
其實也不是故意要向着誰,就是覺得沒必要。
遲牧年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拍拍他肩膀,“好了好了,明天再給你帶一瓶。”
程成憋屈的小臉頓時一亮,面上又樂開了花。
這樣的樂呵直到中午還一直持續。
午休增加了老師輪流守班,苗老師搬個凳子到窗戶旁邊坐着,剛好正對着遲牧年那張小床。
遲牧年每天中午再也沒法過去和程成擠,大程子重新占有整張床,抻抻胳膊蹬蹬腿,滾得特别開心。
遲牧年坐床上發呆。
“年年,快躺着,你看看旁邊江旬,人早就躺下了。”苗老師說他。
遲牧年往旁邊一瞥,隻看到半個頭頂。
他默默歎口氣,先是睜着眼趟床上,翻來覆去一陣,到後來應該是中午大米飯吃多了,睫毛顫啊顫,迷迷糊糊也睡過去。
睡到一半睜開眼,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滾到兩床中間。
隔壁江旬也是,兩個人臉對着臉,都緊緊貼着中間這道護欄。
江旬睡覺的時候像是特不安穩,小手緊抓着底下的床單,腦袋輕微搖晃,半張着的小嘴噴出一點聲音:
“别......”
“不要......”
發抖的哈氣聲,像是想要哭卻硬憋回去,胸膛不斷的上下起伏,立體的五官全部擠在一起。
做噩夢了麼?
遲牧年在旁邊看了他會,本來還猶豫的沒準備多管。
可兩張小床底下的墊絮是連一塊的,他那邊抽抽遲牧年這兒就得跟着動動。
遲牧年後來實在看不下去,主要這樣他也真睡不着,坐起來,湊上前低道:“暧,醒醒。”
“别睡啦。”
江旬動都沒動,身體更拼命的蜷縮在一起。
遲牧年喊完以後,手從兩床的中縫伸過去,想去戳江旬的臉。
結果剛伸過去就被人一把抓住。
遲牧年:“......”
休息室裡窸窸窣窣的,應該是有崽崽醒了。
江旬先是皺了瞬眉,後來身子縮成一團,挪吧挪吧,把懷裡這隻手輕輕緊在懷裡,臉還在上邊蹭了下。
遲牧年扯一下沒扯回來,剛想多加點力氣——
“都安靜,睡覺!”
旁邊忽然傳來苗老師的聲音,午休室裡瞬間沒人說話。
遲牧年也不敢動了,隻好維持着現在的姿勢沒動。
直到午休結束時間,班裡的蘿蔔頭們陸續轉醒。
江旬後來似乎睡得還挺安穩,側臉壓了條長印子,隻是醒來的時候見自己抱着遲牧年一隻手,眼睛都瞪大了,立馬丢開,坐起來滿臉震驚地看他。
遲牧年半邊身子都快扯麻了,也跟着坐直身體,昏昏欲睡。
兩隻崽崽坐床上面面相觑。
後來是江旬先低下頭,從床榻上爬下來,默默披上衣服,從下往上一個個把扣子扣好,往外頭走。
“起來啦!”
程成走到遲牧年床邊上,打了個大哈欠。
他好久沒一個人睡,現在全身都睡舒服了,軟塌塌的。
但遲牧年顯然是沒睡好,揉兩下眼睛,搭着程成的肩膀從床上下來,穿衣服穿鞋。
慢慢挪到外邊自己的座位,重新趴下來。
剛沒趴多久,生活老師就把江旬從外邊領進門,應該是帶着剛去了趟洗手間。
往常江旬進了教室就直接往最後走,這回他卻沒立刻動,站遲牧年邊上,神色複雜地盯着他看。
“你怎麼啦?”開口的是顧姗姗。
江旬沒理她,隻盯着遲牧年,盯了将近一分鐘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等人走後,顧姗姗在旁邊小聲道:“我跟你說了他是個怪人吧,你還不相信我。”
遲牧年沒應她這個。
不過剛被盯着看确實有些奇怪,遲牧年手搭在桌上,下意識縮縮脖子。
後來連續幾天兩人莫名其妙都是扯一塊兒睡的。
遲牧年每次從床上醒來,發現自己這邊必然有樣東西被隔壁攥住,有時候是枕巾,有時候是自己的手,扯過去就死活掰不回來。
可等到下午鈴聲一響,江旬清醒以後又會皺着眉把手裡攥着的東西丢開,再自己從床上爬下去。
遲牧年怵江旬,到後來說什麼都不敢睡了,每天努力睜大眼睛,揣着自己的小手藏着,後來又眼睜睜看着自己或者床上其他東西被對方扯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