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人院」下層區的「馴靈場」内,圍在中心場四周的火把将空氣都燒得灼熱。
這裡會為每一個下層區的人舉辦一次「馴靈試煉」,失敗的一方隻有死亡一種結局,要麼死在場上,要麼死在院長的手裡。
沈時舟剛來「瘋人院」沒多久,他看着公告闆上的名字和場次,心裡一陣陣發怵。
與他并排的是一個頂級的「獵兵」,名叫裴宴,擁有整個瘋人院數一數二的超高階「精神體」——一隻完全形态足有三四米高的巨型黑狼。
沈時舟聽說過這名字。
那人曾經在上層區創造了赫赫戰績,不知道為什麼被派遣到下層區的馴靈場炸魚。
“我為什麼會被分配到他啊……”
沈時舟哭喪着臉,滿臉擔憂地喃喃出聲。
他的證件照和那位頂級獵兵的照片并排着釘在公告闆上。照片裡的粉發少年看起來不大,過分白淨的皮膚和一點點臉頰未消的嬰兒肥,淺碧色的眼睛裡有閃光燈的亮亮光圈。
相比起粉毛洋娃娃一樣的沈時舟,旁邊照片裡那個獵兵眼神淩厲,如同兇狠的肉食動物一般,随時準備着咬斷獵物的脖頸。
被狼咬死的話,得多疼啊……
更何況,他在下層區吃了上頓沒下頓,從昨晚起就餓着肚子,現在四肢乏力,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被狼的尖牙撕成碎片。
沈時舟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如果是一個擁有超強精神體的馴靈者,或許還能和頂級獵兵碰一碰。
偏偏,沈時舟脆弱到連一點精神力都彙聚不成,更别說什麼成形的精神體。他從莫名其妙被遣送到「瘋人院」到現在,連自己精神體的影子都沒看見。
沈時舟覺得自己的生命一眼望得到頭。
馴靈測驗的侍從把一根鐵棍遞給沈時舟,在他的手腕上系上一條精神力檢測儀。
“嘶……”
細細麻麻的電流感從手腕處傳來,沈時舟不适地皺了皺眉。
檢測儀亮了一下紅燈,然後沒了動靜。
“你沒有精神體?”侍從皺眉問道。
“我沒有,每一次的檢測都沒有,”終于找到一點希望的小孩握緊了手中的鐵棍,眼睛裡期許的光亮亮的,“所以,是分配錯了嗎?”
“啊沒有,這是「院長」親自排的表。”
少年剛剛升起一點生的希望,在侍從的話裡徹底消失得幹淨。他張望了一眼馴靈場的中心,瑩瑩火光映襯着他無助的雙眼。
“為什麼啊……”
“因為你的簡曆上的生前職業,寫的是動物馴養師。”
沈時舟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填過一個什麼表,但内容記不清了。他的确深谙簡曆詐騙的門道,以前求職的時候沒少編造個人經曆,已經成為肌肉記憶,編造這麼一個好聽的身份也合理。
至于來到瘋人院以前的記憶,對于他而言已經很模糊了。他不覺得自己這具瘦弱的身體,有馴服野狼的能力。
……謹防簡曆詐騙!
“貓貓狗狗也是小動物嘛……”
沈時舟看了一眼别的人對應的獵兵,以及獵兵旁邊那些可可愛愛的小動物精神體們,又擡眼看到那頭通體黑色、唯有雙目猩紅的狼。
他再次向侍從求了情。
“院長說你可以。”侍從淡淡地回複道。
我不可以!
沈時舟最終也沒能說服人機一樣的侍從,被推上了狩擂台。他的手心已經開始發汗,握着鐵棍的手有些打滑。
鐵棍的螺旋紋在他的手心留下痕迹,他雙手握着鐵棍,警惕地盯着前方。
沈時舟需要在這場「馴靈試煉」中完成的任務隻有一項,就是刺激精神體的「狂躁興奮值」,使對方進入狂躁狀态。打也好,罵也好,用精神力壓制也好,隻要能達成目标就可以。
至于後續的「安撫」,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内。
但是,比起赢下試煉,沈時舟更擔心自己能不能活着離開這裡。
圍觀的人不少,大多是來看惡狼進食的。那隻巨狼精神體自從出現在下層區的狩獵場,就從來沒有被馴服過,撕咬死了每一個和它共同出現在場上的人。
他們下了注,全部押了裴宴勝利。
壓注場上,唯有一個人用極小的投注選擇了沈時舟,一張單薄的投注紙片無比突兀地出現在壓注盤裡。
一聲狼嘯劃破天際,震得人耳膜生疼。踏上場的巨狼足有四米高,強大的精神力帶着撲面的冷風,吹熄了兩個火把。
沈時舟就算是把脖子仰到酸疼都看不到巨狼的頭頂。
他的身軀在黑狼面前小小一隻,完全淹沒在狼的陰影裡,弱小無助且可憐。
沒有精神體的他隻能靠肉身和精神體的巨狼肉搏,甚至沒機會看到裴宴本人。他在對方精神力散開的冷風中站不穩,一步步往後退着,直到後背接觸到馴獸場邊緣的橫欄。
巨狼一步步向他走過來,猩紅如血的雙眸死死地盯着這團弱小的食物。
對于巨狼而言,沈時舟不過是一塊手無縛雞之力的餐後甜點,甚至這個甜點是觸動食欲的淺粉色。
狼對着自己的食物呲牙,瘋狂分泌的唾沫出現在尖牙的周圍。
狼很餓,沈時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