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舟總是覺得,封澈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種看不懂的深情。但他無法從已經被消除的記憶裡,捕捉到任何關于封澈的蛛絲馬迹。
他沒有多想,不打算為難自己。
“小朋友,陪我去見「主神大人」。”院長墨裕安非常自然地拉起了沈時舟的手,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誰是主神大人?”
“我的領導,我得說服他,才能破格把你從下層區帶到上層區來。”
沈時舟看向院長緊握着自己的手腕,問道:“院長怎麼說服他的?”
走在前面的墨裕安回頭露出一個神秘的笑,輕松地說道:
“這個簡單,超他一頓就好了。”
沈時舟:“?”
他的CPU又開始過載工作了。
院長的辦公室裡,窗簾拉攏在一起,一點縫隙都沒有露出來。
沈時舟剛剛在辦公室内的椅子上坐下,一聲惡獸的咆哮聲便從窗戶的後面傳來,震得屋内的吊燈“哐當”作響。
他不适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坐在辦公桌另一邊的人衣着純白色的長袍,一頭銀白色的長發及腰,就連眼睫都是白色的。他的樣貌很符合“主神大人”的稱呼,不像是寄居于塵世煙火間的人類。
……前提是忽視掉剛剛墨裕安的話。
“被「污染源」侵蝕的精神體,就是會經常發瘋。”主神的聲音空靈悠遠,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的。
他向沈時舟伸出手,泛白的皮膚如同一張白紙,“我聽院長說,你是從下層區上來的,我需要感受你的污染源侵蝕程度。”
沈時舟微微傾身,單手搭在主神的手上。
好冰……像冰塊一樣……
沈時舟剛想将自己的手抽走,就被主神緊握着禁锢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的手心逐漸被凍得傳來不适的刺痛,本能地想用力抽回來。冰涼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的手快要僵得不屬于自己,連帶着手腕和手臂都漸漸變得麻木。
“放開。”沈時舟皺眉命令道。
主神大人沒有動彈。他的能力早已超越了精神力這個範疇,屬于神力的階段,不是瘋人院任何一個“人類”可以比拟的。
“不行,我還沒有檢測到。”
他很奇怪,他檢測不到少年的精神力,也同樣感受不到對方的精神污染程度。每次他想要往沈時舟的身體裡注入神力,就會被對方完全吸收并吞噬,就像一顆石子丢進浩瀚的海洋一般杳無音訊。
他從來沒有遇見這種情況。
“格洛裡昂,差不多行了,松手。”墨裕安的聲音從沈時舟的身後傳來,絲毫不像是面對自己的領導應該用的語氣。
主神大人緊握着人的手明顯一抖。
沈時舟的手背上出現了凍得青紫的痕迹,慢慢往纏上纖細的手腕,往手臂上延伸。他的手快要麻木到失去知覺,強烈的不安感從心底深處溢出來。
“污染侵蝕度60%……”
格洛裡昂的播報聲剛落,一種巨大的吸力迅速抽走他身體裡的力量。無數白霧從他的皮膚表面脫離,通過緊握着那隻緊握的手,傳導到沈時舟的身體裡。
他吃痛地低呼,試圖将自己的手抽回來,卻發現白霧緊緊地纏繞着一人一神緊握的手,讓他動彈不得。
灼燒的感覺從手心到達了全身,格洛裡昂逐漸難以呼吸,嘴角溢出鮮血。
局勢颠倒,變成了沈時舟抓住了格洛裡昂的手。他顧不得格洛裡昂的掙紮,如同海綿一般,瘋狂吸收走遠超過他身體承受範圍的神力。
“銀獅,快去!”墨裕安放出了自己的精神體,試圖闖進白霧形成的漩渦,将兩人的手分開。
“咳咳……”沈時舟先收回了自己的手,撐着辦公桌的邊緣咳嗽起來。
刹那間,他的後背生長出兩片純白色的翅羽,與西方神話裡天使後背的翅膀一樣。翅膀撐破了後背的衣服,撲扇的時候落下一兩根潔白的羽毛,在地面上留下晃動的影子。
“不是,你這有點誇張了吧……”墨裕安收回精神體,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時舟-限定神明版”。
共鳴精神體就算了,現在連主神的神力形态都可以帶走了?
墨裕安走過去拍拍沈時舟的胸口,試圖讓咳嗽不停的少年順過氣,“還好嗎?”
沈時舟咳得說不了話,漲紅的臉頰呈現出病态的粉色,生理性的眼淚染紅了他的眼眶,眼睛裡蒙上一些細細的紅血絲。
“馬上,我叫人來接你。本來想送你回去,但我現在還有些私事要處理。”
墨裕安擡頭瞥了一眼格洛裡昂,森寒的雙眸摻上一層淡淡的怒意。
坐在位置上的主神大人往椅子裡縮了一些。
“院長不是說主神大人是你的領導嗎?”沈時舟總算從咳嗽中停下來,用啞啞的嗓子問道。
“怎麼,領導不能當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