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滴落,滾燙的眼淚往地下滴。
他本能地喘氣,卻已經沒有了任何思考,大腦一片空白。渙散的瞳孔呆滞地望着洞穴裡的某一處,再也沒有聚焦在一起的光亮。
什麼都不剩下,他已經被徹底掏空了。
眼眸裡破碎的光狠狠地刺痛了獵兵,他後知後覺地慌亂起來。
“沈時舟,醒醒……”
倉源的心髒跳得厲害,機會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他無法直視那雙壞掉一樣渙散的眼睛,偏偏他是将少年最明媚的樣子記得最清楚的人。
心髒依舊在跳動,卻仿佛已經不屬于這具破敗的身體。
倉源意識到自己好像是成功了。
讓沈時舟成為污染源本身,永遠地成為污染源的一部分,永遠地屬于這個淨化區。但當倉源真正達到這個沒有辦法回頭的目的時,悔恨已經來得太遲太遲了。
“沈時舟……”
獵兵局促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那些罪惡的手都回到了倉源的身體裡,就連束縛着沈時舟的章魚精神體都收了回去。倉源傾身将滾燙的身體抱住,一隻手托着他的腿,另一隻手護住他的頭,往自己的懷裡按。
滾燙的體溫卻隻能讓倉源骨髓都凍得徹底。
“主人……主人……”倉源迫切地念着,卻發現懷裡的人連呼吸都沒有任何變化。
沈時舟沒有動彈,即使身上已經沒有了任何束縛的地方,也沒有絲毫逃離的意思。
倉源輕撫着他的後背,意圖在暴風雨停止之後,給予少年的身體最充實的安撫,就像之前給他做污染值消減的工作一樣。
他輕柔得要命,生怕将懷裡已經破碎的少年弄傷,即使他造成的一切早就沒有辦法挽回。
他沒想過這樣,沒想到沈時舟就算是完全沉浸在歡愉裡,也不會向他多說一句話。
“對不起……醒醒,對不起……”
就算是道歉,也來得很遲很遲。倉源達成了目的,他擁有了沈時舟,讓少年成為了淨化區的一部分,永遠在他的身邊。
但他卻覺得,自己永遠地失去了沈時舟。
“你道歉的時候,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沈時舟眨眨眼,幹澀的眼睛又酸又疼。
“我……”
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你應該很滿意吧,為什麼要道歉?”
沈時舟抖着手,将手腕上已經不再正常工作的腕表取下來,扔在了地上。
腕表從高空處落下,摔在了地上,表盤上的數字永遠停留在了“100%”。
“你戲弄人的法子,真的很有一手……”少年低啞的聲音像是能穿過層層屏障,直接觸動人的靈魂,“我現在明白,你何曾将我視為主人,我不過是你的玩/物……”
“主人和獵兵的遊戲我玩夠了,所謂忠誠和臣服,不過是你想要消遣時說出來的好聽話。”
“你确實不配擁有任何一個主人,隻适合做一隻野狗……”
倉源說不出話,心口血淋淋地流淌着鮮血。
沈時舟輕輕推開了一點距離,确保對方能夠看見自己的眼睛。
空洞的眼睛裡艱難地擠出一滴眼淚,摻着破碎的光,從臉頰處落下。他對于倉源最後一點耐心和信任,也已經完全耗盡了。
“你最好,不要讓我有機會拿到刀,我會殺掉你。”
倉源瞥過眼眸,勾起一個凄涼的笑,“我早就等待這一天,我的命不值錢,我期待死亡……”
他握住沈時舟的手,自顧自地笑笑:“但是,主人,您真的要殺掉這裡唯一的人類嗎?沒有了我,您要怎麼在這裡度過無窮無盡的無聊日子呢?”
他看見沈時舟瞳孔微微一顫,笑意更深:“所以,還是把我留在身邊比較好吧?讓我做一隻屬于您的狗,消遣這段足夠漫長的時光。”
沈時舟瞥了他一眼。
他勾起一個笑。
“你最好不要讓我有機會拿到刀。”
沈時舟說道。
“我會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