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宗,紫雲峰上。宴請用的金谷堂中熱鬧異常。
做東的青年叫趙瓊,此刻正站在衆人中間,着了一身刻了玄光暗紋的宗袍,看着就尊貴非凡。
他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正意氣風發地朝着請來的師兄弟們含笑敬酒。
席上的靈頻酒都是用朝露和靈頻果所釀。
蘊含靈氣的朝露采集不易,靈頻果價值不菲。
卻被用來這樣大肆宴請,實在是要被人歎一聲奢靡了。
隻是,誰都不知道趙瓊這位紫雲峰長老的親孫子到底擺的哪門子宴。
“趙師弟如此鋪排,還讓我們給你送禮,是有什麼喜事?”趙瓊身邊一個師兄好奇道。
這個問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立時紛紛望向趙瓊。
“你怎麼那麼多話?請你來喝酒,你喝便是了。問什麼緣由?”另一位正和趙瓊勾肩搭背的弟子及時為趙瓊解圍道。看得出來,他和趙瓊的關系更近一些。
隻是,即便争論,也還是絲毫不提今日到底什麼喜事。
“總不是偷偷找了個人回來成親,來讓我們喝喜酒吧?”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弟子笑哈哈打趣道。
“我可看到了,趙師兄的院子裡有人。”
突兀的聲音讓氣氛陡然一僵。
隻是片刻間,熱鬧又被人拉了回來。
“哦?既是喜酒,那可得好好喝……”
“怪不得讓我們給你送禮。這禮确實得送。”
“來趙瓊,敬你新婚之喜……”
這樣的玩笑讓大家都興奮起來,又紛紛朝着趙瓊敬酒起哄。
沒有人對剛才那位弟子的玩笑話當真。
偌大的席宴上連個長輩都沒來,就連主人都守口如瓶。
仙道宗是仙界第一宗門。
趙瓊是仙道宗宗門長老——紫雲峰主的親孫子。
若真是成親,早該驚動仙界了。可不該是這樣的陣仗。
什麼喜酒,就算是帶了人回來,也頂多是貪幾日新鮮罷了。
這樣的事情,主人家沒有提及,他們當客人的,自然不會多嘴。
不過是要他們送點禮物,權當孝敬這位二世祖了。
……
隻是,方才率先詢問的青年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那弟子朝着趙瓊挪去,碰了碰他的杯子。
“看來,趙瓊師兄對這位‘知己’滿意得很?”
“哪裡得來的?讓你如此大費周章,還要宴請衆人,表示一番?”
“當然滿意。”趙瓊朝人舉杯笑笑。
卻是忽略了第二句話,徑直将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心裡卻是想着,上好的純靈體質,得天獨厚的丹田。
一想到馬上就要成為自己的了,趙瓊自然滿意至極。
……
在此,沒有人意識到這場賓主盡歡的宴請有什麼其他深意。
除了顧知津。
此刻他已經被着了一身紅衣,安置在了屬于趙瓊的院子裡。剛醒來。
隻是,剛看到自己所處房間的喜慶布置,他便沉了眼。
他穿書了。
穿到了這本主角叫做夏熠的爽文小說中。
是一個命極苦的炮灰。
原書中,他隻因為天賦極好,在被仙道宗的弟子看中之後便被騙來成親。
隻是,這是一個徹頭徹尾針對顧知津的騙局。
在和趙瓊假成親的當天,便被人闖進來生生挖了丹田。
随後便被趙瓊塞進了紫雲峰一個罕無人知的角落,成為了輔助他修煉的爐鼎。
而趙瓊,這個僞君子不僅拿他用來修煉百般折磨,更是在物盡其用之後毫不憐惜地将他轉贈他人。
顧知津記得,自己趙瓊被丢棄那天,他正萬分期待地去赴一場切磋會。
去赴會前榨幹了他身上殘存的最後一絲靈力。
他眼睜睜看着趙瓊打從窗邊經過,卻連張嘴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紫雲峰終年看不見雪,可那天一下雪就是極苦的寒。
他的丹田被挖,存不住靈力。經年的折磨,早就隻剩下了羸弱破敗的身體。
沒有靈力護體,不斷湧來的寒意凍得他透心涼。
直到他奄奄一息之時,他被投進了别人的鼎中。
玄天鼎中的烈火終年不熄,不僅将他的身體燒成了灰,還煅魂灼魄。
他不知道忍受了多久的折磨,最終被燒得幹幹淨淨,成為了一抔灰。
而那些害了他的兇手們,卻仍舊光鮮無比,沒有付出任何的代價。
更沒有因此惹上半點塵埃。
是啊,他們貴為仙界第一宗門仙道宗的弟子,天賦高深,修為精絕。
不僅被宗門器重有加,乃至仙界都地位崇高、無論在哪裡都會被衆星捧月。
無人會在意也想不到。
他們私底下做了這些殘忍又歹毒的事情。
手上沾滿了像自己這樣,籍籍無名的小人物的鮮血。
想到這裡,顧知津微顫動了一下眼睫。
他無法抑制地深吸了口氣。
風聲呼号的房間,門外冰寒的雪,砭肌入骨的寒冷,煅魂灼魄的痛……
似乎是原主的影響,一幕幕好似從顧知津的眼前略過。
他此刻隻覺得絕望,渾身戰栗到不敢呼吸。
這裡,是他悲劇的開始。
也是他最後含恨的絕望之地。
對命運下意識的恐懼,讓他迫不及待想逃離。
隻是,顧知津卻并沒有挪動腳步。
他強迫自己再次深吸口氣,告誡自己,他不能走。
他是顧知津,卻又不是原主。
他已然接替了顧知津的一切,包括他的命運。
他不能夠就這麼因害怕離開。
除了自己,再沒有人能夠拯救自己了。
他在這裡被毀了丹田,被趙瓊率先開了刀。
悲慘的命運已然開始了,除了反抗之外,他再無其他的路可走。
……
房間很冷清,趙瓊說修道弟子要摒棄俗欲。
是也他們“成親”除了在門裡挂了紅,其他什麼都沒布置。
因為顧知津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