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持續了兩個小時,對面那倆兄弟喝的臉紅脖子粗,倒是工作上的事兒,幾乎沒講幾句。
看他們現在昏昏沉沉的樣子,江予懷也不指望他們能說出什麼。
他今天能來,純屬是看在錢震華的面子上。
對于這類不小的投資項目,如果要聊,就應該坐下來在談判桌上好好聊。
不可能在毫無了解的情況下輕易答應。
錢震華不可能不知道這點。
“我看錢震華就是想靠這次機會讓他兩個小兒子見見圈子裡面的人。”陳緘吸了口煙道。
江予懷今晚喝了幾杯紅酒,此刻胃有些不舒服,又站在酒店樓下吹了風,連帶着頭都有些昏沉。
“我見過錢允明,有眼光,有手段,是個不錯的繼承人。”
“有什麼用?”陳緘撇撇嘴,“在這樣的家庭裡,光有才華還不夠。得到偏愛才最重要。”
他歎了口氣,“看今天這陣仗,錢震華是鐵了心想讓錢雲啟和錢雲承取代錢允明在公司的地位。”
“隻可惜有點難。”
江予懷說完這句話,和陳緘對視了一眼,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陳緘:“行了,不早了,走吧。”
見江予懷沒動,他回頭:“我帶了司機。”
“你這一身酒氣,車就停這兒吧,明天讓司機來開。”
“不用了,不順路。”
陳緘:“?你放屁。”
江予懷:“我今天不回别墅區,去汐沙壹号”
“?别墅區離這兒這麼近你不住,你花兩小時跑那兒住?”
“有事兒,你走吧。”
“我找好代駕了。”
陳緘搞不懂他的腦回路,也懶得和他掰扯。
“行吧。”
“東港路23号……”許離嘴裡念念有詞,“沒錯啊,就在這兒附近啊。”
“喂,您好,我到東港路23号了。”
對面車主的聲音還挺好聽的,低沉的“嗯”了一聲。
“順着小路往裡走。”
往裡走?
那不就是富少聚餐的私人會所嗎?
許離心裡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在他和江予懷面面相觑的時候,預感成真。
許離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是這輛車?”
帕拉梅拉?
江予懷鎮定的點點頭:“是。”
許離做了好久心理鬥争,顫巍巍的輕聲說:“呃,那個,能麻煩你退個單嗎?”
“怎麼了?”
許離有些羞于說出口:“你這車我不會開。”
江予懷不解,道:“同樣的油門刹車,怎麼就不會開了?”
“現在的時間,最近的代駕過來都要半個小時,你确定……”
也是,這麼冷的天,再讓江予懷等半個小時,也不合适,主要是許離也不舍得。
但是他真的很害怕,萬一整輛車刮了蹭了……
嘶,簡直不敢細想。
許離硬着頭皮道:“好吧,我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盡管江予懷的表情沒變,但總感覺他心情好了不少,語氣微微上揚,“你放心開,我有保險。”
“而且,這輛車不貴。”
不貴……嗎?
可能對江予懷來說不貴吧,反正對許離來說,就算把他賣了都買不起……
許離車技不錯。
一路上行駛平穩,沒有緊急變道、急刹車的情況。
隻是車外又開始下起了雨,兩人在車内不算寬敞的空間裡一言不發,着實有些尴尬。
車是江予懷的,車主不發話,許離作為司機,也不好擅自把車載音樂調響,隻能努力屏蔽周圍的一切,在心裡不停默念:好好開車。
“許離。”江予懷突然出聲。
許離下意識應了句,随即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整個人都有些發燙。
一瞬間,心理活動多到要溢出來。
“江予懷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回想起那天和梁華的對話,自我安慰:“大概是梁華告訴他的吧。畢竟就這麼倒在他面前,警惕的詢問信息防止對方敲詐,不奇怪。”
對于搭讪,江予懷并不擅長,何況以往都是别人先向他谄媚。
所以這句話之後兩人迎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良久,江予懷才憋出一句:“你怎麼開始做代駕了?”
話一出口又覺得有點冒昧,磕磕巴巴的想要補救,“我的意思是……”
他兩眼一閉,算了,不解釋了,愛誰誰吧……
許離倒是沒在意,瞥了眼方向盤,稍稍放慢速度,和中間道不要命的奧迪車拉開了距離,然後一本正經的回答:“之前的工作因為一些原因辭了,閑着也是閑着,就想先做代駕試試。”
江予懷得到答案,嘴角不自覺翹了翹,很快又把它壓了下去。
“嗯。”
他看這樣的小問題都能在許離這兒得到答案,愈發想要得寸進尺。
“許離,那天送你去醫務室的人是我。”
江予懷猛然冒出的這句話倒是把許離吓個半死。
他是想向我要錢嗎?可是他這麼有錢,應該不缺我的這點錢吧。
還是他覺得我那天實在太丢人,提點我,讓我離他遠一點?
我該怎麼回?要是回不好,他會不會直接把我從車上趕下去……
許離滿腦子都是兩個字:“完了”。
思來想去回了句:“謝謝。”
就完了?
江予懷不滿意,他不想聽這個。
他意味不明的說:“我後天晚上有空。”
“啊?”
許離愣了愣。
現在的有錢人都這麼說話嗎?他感覺再聊幾句,自己能老十歲。
江予懷耐着性子又重複了一遍,“我後天晚上有空。”
許離不是傻子,饒是再笨拙也聽出了江予懷話裡的意思,知道他沒有嫌棄自己,心裡的大石頭落了一半。
“江總,後天晚上我想請你吃飯,表達我對你上次幫我的感謝,請問您有空嗎?”
江予懷側身看了許離一眼,一闆一眼的回了句:“有空。”
許離笑了笑,心想:江予懷喝醉酒的樣子還怪可愛的。
隻是過了會兒,江予懷不太開心的說了句:“許離,你是我的下屬嗎?”
“不是。”
“那你為什麼要叫我江總?”
許離:“尊敬。”
江予懷搖頭,“不好聽,太生疏了……”
“你叫我江予懷就行。”
江予懷喝醉了,不知道酒醒之後這些話是否還作數。
至少現在,氛圍上頭,許離又私心作祟,滿心歡喜的應了下來,像哄孩子似的輕聲道:“好,江予懷。”
大概是剛喝完酒,江予懷此刻渾身燥熱,骨節分明的手都染上了紅色。
他挽起袖子,抖了抖襯衫領口,又解開了幾顆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