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離,是許離,他出事兒了!”梁華好像在奔跑,氣息斷斷續續,但這幾個字卻像炸彈一樣在江予懷腦中炸響,震得他耳膜生疼。
怎麼可能,明明昨晚他們還一起參加了晚宴……
許離不過先他一步離開,怎麼會……
江予懷思緒凝固,機械般起身,“到底怎麼回事兒。”
“據許安說,他是今天淩晨到的康華,和他媽大吵一架,暈倒了。”梁華似乎上了車,語氣稍微平穩了些,可還是能從部分話語中聽出他壓抑着的顫抖。
“一開始,他們把他帶去了急診室,結果醫生查了一圈也沒查出些什麼,倒是從他口袋裡找到了一瓶沒有包裝的藥,來回折騰了半天,建議他們去精神科看看。”
江予懷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很快就出現了幾道血痕。
“家屬都在,精神科醫生很順利調出了許離以前的病曆。”梁華聲音輕了些,“他媽瞬間就崩潰了,不知道從哪兒聽說電休克治療效果好,非要……”
“許離……同意了?”江予懷閉上眼,聲音沙啞的問。
“他當然不可能同意。”梁華苦笑着說,“他那時候剛醒,吵着要走,結果……”梁華跟江予懷解釋不清,直接甩了張照片過去,“這是許安發給我的照片。”
照片中的許離穿着寬大的病号服,目光呆滞,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靈魂。棕黃色頭發淩亂的耷拉下來,緊貼在蒼白的臉頰上,他的四肢、腰腹被如同毒蛇般的磁控約束帶纏繞着捆綁在了輪椅上,顯得身影更加單薄,乍一看和一具行屍走肉沒什麼分别。
江予懷僅看了一眼,就熄滅了屏幕,反手将手機扣在桌面上,不忍再看。
多可笑,明明是保護病人的約束帶,此刻卻變成了家人傷害許離的利器。
他呼吸困難,大腦停轉,強忍着嘔吐感,問:“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
“一小時前。”梁華聲音裡透着疲憊,“我馬上就到醫院。但是我估摸着,等我到,許離大概率已經……”
梁華欲言又止,隻剩下粗重的呼吸聲,沉默了很久,說:“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江予懷抓起外套,手止不住的顫抖,喉嚨裡泛起陣陣苦澀,大概是沒吃早飯,膽汁倒流惹的禍吧,他想。
“我馬上到。”
許離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陽光透過教室的玻璃窗絲絲縷縷灑落進來,襯得老師講課聲如催眠曲。
梁華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兩隻手扒拉着眼皮努力裝認真,殊不知在老師眼裡就是在沖他翻白眼。
他們高中的教室在三樓,所以在吃飯要靠搶的年紀,梁華打飯一貫不帶許離,沒什麼,就是單純嫌棄他跑得慢。
下課鈴一響,梁華就跟支離弦的箭般,成為全班第一個飛奔出去的人。他以自己優異的跑步天賦,帶着許離的飯卡,每次都能超過大部分一樓的競争者成功跻身前十名。
“我靠,這食堂阿姨真是豬油蒙了心了,我比隔壁班那誰總帥那麼一點兒吧!憑什麼我的肉看着還比他少幾塊!”梁華氣鼓鼓的嘟哝着。
許離低頭笑了笑,輕輕撥動筷子,從自己盤裡夾了好幾塊放進梁華盤裡,“你多吃點,我不餓。”
“啧,許離,你不能總這樣。等會兒還一下午課呢,全是理科,你吃那麼少,小心等會兒用腦過度,直接暈了。”梁華恐吓他。
許離看都沒看梁華一眼,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食堂每一處,連犄角旮旯也不放過,像在執着的找尋着什麼,自顧自說:“我真不餓。”
梁華無奈,“行吧。”
一中的食堂有兩層,每天吃飯的時間,對于許離來說就像一場賭博,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想見的人,比如今天,他運氣實在是不太好,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連對方一根頭發絲都沒看到……
許離食之無味,随便扒拉了兩口飯就算完成任務。等出食堂門時,他突然停住腳步,害的梁華差點一頭撞上他後背。
“怎麼了?”梁華問。
看着玻璃門後映出的身影,許離的心好像漏掉了一拍,放慢步伐,支支吾吾的說:“沒……沒什麼。”
來人三步并兩步,卻在推門瞬間突然轉身駐足。
許離來不及收住腳步,肩膀輕輕擦過對方胸口,揚起一股淡淡的清香,熟悉又疏離。
許離擡頭,心跳的很快,想道謝,可眼前人的臉就像是被打了馬賽克,模糊不清,他努力想要看清,卻發現無論怎麼做都是徒勞。
我把誰忘了?許離有些驚恐,可他越是執着想要看清,對方的臉就越模糊……這段記憶成了許離一人的狂歡。
但故事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