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江予懷擡眸，本就淩厲的五官配上繃直的嘴角，沒來由的增添了幾分壓迫感。

醫生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直言道：“我們在術前曾多次詢問患者家屬，患者是否已經禁食禁水6-8小時，他們都表示已經嚴格按照術前須知上的要求去做了。但經過我們目前檢查推斷，術前患者大概率并不是空腹狀态，所以引發了術後肺部感染。”

大意就是，家屬欺騙了我們，我們一切流程都嚴格按照要求來做，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兒，家屬得付主要責任。

江予懷懶得管究竟是誰的責任，他隻想知道許離的情況

“他……嚴重嗎？”

“他這也叫誤吸性肺炎，嚴重程度取決于吸入物的性質。據你的描述，患者前一晚進食量較少，情況大概率也不會特别嚴重，屬于輕度吸入性肺炎，如果及時治療，3到7天内症狀就能有明顯的緩解，1至2周可以做到痊愈。”醫生看了眼手裡許離的肺部影響報告，“咳嗽，低燒，胸悶，輕微胸痛都是正常現象，你們家屬不用太焦慮。”

家屬？

江予懷沒反駁，欣然接下了這個身份。

“嗯。”

醫生：“保險起見，我建議延長患者住院時間，多觀察觀察，看看他術後恢複的狀态。”

就算江予懷擅自接下醫生話茬裡許離家屬的稱号也沒用，說到底他不過是個無名無分，最多被稱為朋友的外人，後續治療……盡管江予懷看不上許小潔，可還是得由許小潔作主。

他抿着唇，無力的點點頭，“我回去和他們商量一下。”

“有什麼可商量的？我都說了幾百遍了我不喜歡林靈！”哪怕陳緘平日裡極其好說話，但隻要提到訂婚這件事，他還是忍不住浮躁。

周遭路過的人紛紛扭頭向他看來，陳緘這才發覺自己剛才實在有些失态，無奈的放輕聲音，好聲好氣說：“行了，我還在醫院，不說了。”

挂斷電話，陳緘擡眼在人群中尋找江予懷的身影，找了一大圈，結果看到江總正跟被抛棄了的小孩兒一樣，蹲在牆角抱頭沉思。

聽到有人靠近，江予懷這才緩緩擡頭。一天一夜沒睡，他眼底滿是紅血絲，下巴上的胡茬兒瘋長，像雨後春筍般争先恐後冒出小黑點。頭發淩亂的東翹西翹。

要不是臉蛋和氣質出衆，真就快和街頭流浪漢差不多了。

“他情況怎麼樣？”

“燒退了些，護士剛來量37.8度，說是再過會兒就能完全退燒。”

“嗯。”

陳緘扭頭看了他一眼：“予懷，你打算在這兒陪許離到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

江予懷仰頭靠在牆上，他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不知道到底怎麼樣才算對許離好……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隻能，也隻想安靜的陪在他身邊。

“如果後續治療有需要我幫忙的，盡管提。”陳緘說，“我雖然别的沒有，但人脈管夠。”

陳緘平日裡看上去吊兒郎當，在花叢間流連，可他畢竟是華鼎集團唯一繼承人。什麼高爾夫、鋼琴、馬術……各類課程都是從小培養，老師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花了如此多人力、财力培養的繼承人，又怎麼會差？

而且在校期間，他獎學金年年拿到手軟，各項績點均不比江予懷差，性格開朗，想要的項目就沒有他拿不下的。

江予懷有時候真覺得，他平日裡的不着調，會不會隻是他為了掩蓋自己光芒的一種僞裝……

不過，僞裝就僞裝吧。

作為朋友，陳緘真的挑不出一絲毛病。

江予懷看着他真誠的臉，打心底裡的感動，思考良久，隻化作“謝了”。

“兄弟之間說什麼謝。隻不過你倆最後要是真成了，得記得請我喝喜酒。”陳緘打趣他道。

江予懷笑了笑，“一定。”

“江予懷！”梁華哼哧哼哧的跑過來，撐着腰氣喘籲籲，“你倆怎麼躲在這兒，我給你們打電話也不接。”

江予懷拿起手機，确實有未接來電，除了梁華，還有……他媽媽打來的。

他瞥了一眼，裝作沒看見，默默熄屏。

“你找我們？”

“對。”梁華還有些喘，“許離……許離醒了。”

許離睜眼前暗自在心裡做了很多假設，可能會看到醫生護士，許小潔，許安，梁華，或者一個人也沒有，最不濟也是他不想見到的江予懷……

“阿姨？”

是許離上次在江予懷家門口見到的人。

她還是和之前一樣，穿着華麗，隻是這次，眼底的憤怒與冷漠連藏都懶得藏，鋒芒畢露，像是要将許離抽筋剝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