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與野性的拍攝概念不是簡單的叢林與野獸,所以别往他臉上粘什麼亂七八糟的草,就簡單打個底。”楊絡銘剛走了兩步又轉身回來,沖化妝師說:“算了,還是保留瑕疵吧,不用化了。”
“Zephyr,你去那邊換上這套衣服,我們馬上準備拍攝!”楊絡銘眼底的興奮完全抑制不住。
拍攝前他考慮到許離對于近乎赤裸的着裝還是很排斥,所以也不再堅持,而是結合對方的長相、氣質,重新為他搭配了一套新的拍攝服裝。
畢竟楊絡銘一直覺得,隻要模特氣場對了,穿着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
新服裝整套都由綢緞般光滑的黑灰色面料制成。
上衣采用了不對稱的斜搭設計,無袖,許離左半邊身體從肩膀到腰盡數袒露。布料松松垮垮挂在腰間,走起路來,身後及地衣擺随風飄蕩,好像下一秒就能被風刮走。
下裝是簡單的長款闊腿褲,同樣是不對稱剪裁設計,褲擺長短不一,露出他纖細的腳踝。
“Zephyr,去那棵樹旁邊。”
許離順着楊絡銘手指的方向看去,點了點頭,擡腳往那兒走。
也許是深入樹林深處的緣故,地上的雜草枯枝變得越來越多,許離光腳踩在其中,被蹭有些癢。
他撓也不是,走也不是,皺起眉,小心提起衣擺,一蹦一跳往最大的那顆紅杉樹邊跑去。
這一幕被恰好拿起相機調試的楊絡銘記錄下來。
鏡頭裡,陽光仿佛都更加偏愛許離,落在他身上,照的雪白皮膚泛起圈圈金光,像是為了尋求自由落入凡間的天使。
可當他轉過身,露出與長相極為不符的眼神,淡漠又疏離,楊絡銘一瞬間又覺得,許離才不是天使,他是隐藏在天使外表下的惡魔,看似好接近,實則領地意識極強,但凡有人不懷好意的擅自踏入,都會被他立刻驅逐。
“對,就站在那兒!”楊絡銘回過神,拿着照相機走過去,“保持這個姿勢别動!”
天邊被晚霞映染成淺紫色,穿過層層樹葉落進許離琥珀色眼眸裡。
楊絡銘不自覺拉長焦距,對準他的臉,連拍了好幾張。
正因為許離不是專業模特,所以他不會揣測攝影師,更不會迎合攝影師,他的一舉一動都帶有天然的靈性。
這對于攝影師捕捉能力要求極高,也很費力,但楊絡銘卻很滿意,他向來都不怕挑戰,隻要能拍出好的作品,累一點兒根本不算什麼。
“很好。”楊絡銘看着顯示器裡的作品,滿意的點點頭。他走近幾步,說:“Zephyr,頭再往另一側靠一點,肩膀放松,别緊張。”
“你仰頭,側臉,看我。對,就這樣。”
“可以,再堅持一下。”
“很好!”
……
連拍了好幾個小時,楊絡銘拍的入迷,許離卻開始頭暈。
他一邊撐着紅杉樹一邊大喘氣,以為和剛才一樣,休息會兒就能好,于是閉上眼想等這陣眩暈過去,結果雙腿一軟,撐住身體的手臂也失去力氣,整個人軟綿綿倒在了草叢裡。
昏迷前聽到周圍人的驚呼聲,他本想勸他們别那麼大驚小怪,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三十度的天,許離卻覺得有些冷……大概是中暑了吧,他最讨厭中暑了,比感冒還難受,他暗暗抱怨道。
“Zephyr他怎麼樣?”
迷迷糊糊間,許離聽到不遠處傳來瑞恩的聲音,意識回籠,清醒了些。
“醫生說就是中暑了,沒什麼關系。”
聽楊絡銘的聲音,他好像情緒不高。也是,畢竟自己已經答應了他要拍攝,結果還暈倒了,換誰都會不高興吧,許離歎了口氣,想。
“那就好。”瑞恩說,“你呢?還要在這兒陪着?”
楊絡銘沒回答,徑自說:“Cherry在他的衣服口袋裡找到了這個。”
藥盒上一大段中文,瑞恩看不懂,皺眉問:“這是什麼?”
楊絡銘說了個生僻的單詞,許離沒聽懂。
“Antipsychotics?他怎麼會有這個?”瑞恩誇張的驚呼,把許離吓了一跳。
大呼小叫這一點,倒像個美國人了。
瑞恩神色難看:“Leo,你的作品已經完成了,你還要幫他嗎?”
“幫,當然要幫。”
“我勸你慎重,”瑞恩打斷他,“你不要忘了,你們才認識了兩個月,對于他你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為什麼要大老遠跑來美國,是不是犯什麼事了,這些我們都不知道。而且要不是今天送他來醫院,你到現在都不會知道他的中文名。很明顯,他對我們防備心很強,我們也質疑他的來曆,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執意幫他?”
“他沒有來曆不明,經過這段時間相處,我能看出他人品不錯。至于為什麼來美國,這是人家的私事兒,我沒有權力過問。再說,同樣都是中國人,我幫幫他怎麼了?”
楊絡銘總是這樣,從第一次在路上見到迷路的許離,就願意伸出援手,幫他聯系房東,哪怕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
要說他傻吧,他可一點兒都不傻,畢業于名校,還是博士學位,是個名副其實的高材生。
隻能說有時候太過善良……
許離握住床單的手緊了緊,怕他們真因為自己的事兒吵起來,趕緊出聲:“Leo。”
楊絡銘和瑞恩一前一後走進來,前者眼裡滿是擔憂,而後者,明顯能看出他眼神中的敵意更甚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