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經的事,他們幹過不少。
清明收假,徐茉買不到返校最後一天的車票,第二天的早八陳時琟給她替的課。
忘記提前說了她成績一般般,那節随堂測他替她拿了優秀。
她膽小,怕替課的事情敗露,為了不讓老師看過端倪,努力拿優,連課後作業都下了百分百功夫。
秋日周末,陰雨連綿。
他們在他公寓厮混整整兩日,連向來從不缺席任何學術會議的陳時琟都忘了他周末有會。
那兩天徐茉晚上睡覺踢被子,兩人一塊着涼感冒進了醫院,不知道怎麼傳的,都說他倆是不知節制才進去的。
夏日深夜,他倆夜爬看星星,遇到三個走失的孩子,報警後好心跟去配合調查,查看身份後,可能年齡存在差距,陳時琟被懷疑行為不軌,還叫來了徐茉的輔導員,鬧了一場烏龍。
他雖然性子冷沉一些,也陪着大學時期的她做過許多有趣,甚至出格的事。
常立規矩,也常打破。
徐茉記憶裡,大學後兩年過得比前兩年有意思。
也知道這是因為身邊有一位包容她所有好與壞的戀人作陪。
徐茉舔舐有些幹裂的唇,不知如何接話。
“走吧。”陳時琟越過她,徑直離開。
徐茉看了眼手裡的酸奶,吸了口氣,轉身跟上。
陳時琟帶着她乘坐酒店電梯,摁下九層。
猜不透男人到底要幹嘛,她緊張地縮起肩膀。
抵達後,走過長廊。
來到最後一個房間,陳時琟摸出卡片開鎖。
徐茉緊繃的臉出現一絲裂痕。
心想,他該不會真的帶她做點什麼?
門推開,裡面的情況一眼瞧清楚。
十多張桌子兩兩拼湊,屋内有兩人來來回回走動,還有兩人伏案,絲毫不被影響。
“……工作啊?”吓她一跳。
“不然呢?”陳時琟輕笑,“你以為要做什麼?”
他的語氣讓她夢回從前。
人前正經,背後沒少戲弄她,葷素不忌,斯文敗類。
徐茉否認:“什麼都沒有。”
陳時琟見好就收,怕真的把她惹毛。
“你小子來了?”坐在最中間位置的老者擡頭,取下老花鏡。
陳時琟把兩包煙放在桌上:“不是說人手不夠,給你找幫忙的人。”
老者拿過煙,準備叼出一支抽,注意到有人,又收了起來。
他目光落在角落的徐茉:“就她?一個人?”
和他的預期相差太遠了吧!
“在精不在多。”陳時琟将徐茉往前推,“坐。”
徐茉露出緊張,小聲和他說:“我能幫什麼?專業工作我做不來的……”
陳時琟:“可以。”
他的語氣過分堅定,給徐茉一種她真的可以勝任的錯覺。
老者站在桌子對面,眼神在兩人身上流轉一圈。
難得見陳時琟對誰這麼耐心,還帶了兩包煙投其所好,很難不往私情方面想,直截了當問出來也不太好,畢竟小姑娘臉皮薄。
“會手工?”傅德輝注意到徐茉食指和拇指上的一抹藍。
一眼識出是工藝染料。
徐茉正襟危坐,像上課回答老師提問的乖學生一樣,說:“會一些,最近在學做非遺藍染。”
“有基礎也行,總比這些五大三粗的人好使。”傅德輝指了指放在桌面上的工具,“學過制漿糊嗎?”
徐茉搖頭又點頭:“書上看到過,但沒真的實踐。”
陳時琟适時的補充一句:“她學古漢語言的。”
傅德輝眼神深了幾分,饒有興趣說:“做一次給我看,我教你。”
徐茉心想有人教就行。
但……從沒遇到過隻動嘴不動手的教法。
“這一批修複的是普通的紙,制作漿糊用小麥澱粉就好。”
“1g小麥粉加入17g明礬,我這個隻是大概數,你根據情況做微調。”
“再加石碳酸,還有二氯苯酚。”
“沸水直接沖制就好,你先攪拌成稠糊狀,速度不能快也不能慢,掌控好速度。漿要由薄變厚,白變黃,提起木棍能拉出絲為止。”
他語速時快時慢,也不告訴哪瓶用料是什麼,靜靜地看着徐茉操作。
徐茉起先有些忙亂,差點摔壞瓶罐。
一旦着急,她就會腦子空白。
深吸一口氣,慢慢靜下來,幹脆隻想着下一步幹什麼,一點一點按照傅德輝的吩咐制作好厚漿。
傅德輝在看到徐茉會根據稀稠度自行調配明礬,漿打好後,很有耐心地抹平,露出欣慰的眼神。
别看制作過程簡單,但用量的拿捏是個技術活,少有人能第一次就做好,還是在沒有老手的幫助下做出來。
不急不躁,有序推進。
很難得遇到幹乏味活還能靜下來的年輕人。
而且不是傻傻地照辦,會觀察漿的變化做細微調整。
是個人才。
徐茉加入一些清水,猛然反應過來,說:“老師,不好意思,我忘了問您,擅自加入了清水。”
做得實在投入,忘記問了,根據自己腦海裡的知識,順着做了下去。
“加是對的。”傅德輝拿過儲存的罐頭,“你做的量夠用完這一批的修複。”
“然後呢?”徐茉問。
傅德輝笑了:“剛做好的漿糊不能馬上用,放着冷卻吧。”
徐茉剛才一着急給忘了,制作好立馬使用很容易造成染色不均勻。
“不着急的話,幫忙做個托裱?”傅德輝問。
徐茉隻知道托裱是要在柔軟的绫、絹背面加托一層宣紙,使之加厚定型。
至于具體的制作,她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