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已經第三次被挂斷。
黎殊靠在駕駛座椅背上,垂眸看着手機裡消息不斷傳來。
媽:【今晚必須把蔓蔓帶回家,你姑姑擔心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覺,你是大人了,要多為家裡上點心。】
【蔓蔓年齡小不懂事,你要引導她往好的方向走,别讓她跟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已經淩晨一點多了,這條酒吧街依舊燈紅酒綠。
幾個醉酒的男男女女從她車旁路過,嘴裡說着胡話,扶着路邊的大樹吐了個天翻地覆。
黎殊認識這裡。
這是江城最有名的一條酒吧街,林奕蔓已經不止一次來過這裡了。
她平時最不喜歡這種環境,喧嚣聒噪,音樂聲吵得她大腦皮層都在隐隐作痛。
要不是家裡人每次都指揮她來抓林奕蔓,黎殊絕不會主動靠近這裡一步。
幾分鐘之後,黎殊推開了林奕蔓提供給她的包廂門。
這間包廂很大,玻璃杯壁交錯碰撞,笑鬧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到處彌漫着煙霧缭繞。
隻有靠近門的零星幾人注意到了她的到來。
黎殊還沒開口,林奕蔓就眼尖的喊了她一嗓子。
“姐,快進來。”
黎殊搖搖頭:“很晚了,姑姑在等你。”
“今天玉姐花大價錢請了幾個男模,質量超級高的。”
林奕蔓朝着包廂内看了一眼,雙手合十,一臉懇求的模樣看着黎殊。
“而且聽說最帥的那個還沒來,我就看一眼他就回家,求你了。”
黎殊微微蹙眉:“男模?”
看她不解,林奕蔓悄悄把她拉到包廂角落,用口型告訴她。
——鴨子。
黎殊這才明白,今天這間包間是個什麼場子。
她後知後覺的有些尴尬,連耳根都微微發燙。
“你真不想看看?”
林奕蔓趁她出神,低聲慫恿道。
“姐,你一個寡王,真該見識一下真正的帥哥是什麼樣,正好見見市面。”
“我——”
不等黎殊拒絕,靠近樓梯的位置便傳來幾聲躁動。
原本還受歡迎的幾名男模瞬間被抛到九霄雲外,人群齊刷刷的朝着一人的方向簇擁而去。
黎殊下意識的朝着人群中央的方向望去。
包廂内燈光昏暗,一道光影打在男人寬闊筆直的肩膀上,他身量極佳,在衆星捧月之下,不疾不徐地邁着台階走來。
笑鬧聲在包廂裡蔓延蕩開。
那人接過酒杯,漫不經心的窩在沙發裡,唇角慵懶的揚起,眼底納着幾分輕佻的笑,正垂眸靠在為他倒酒的女生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
一旁的女生被他惹得面紅耳赤,羞惱的推了一把他的肩膀。
渾身上下都透着四個字。
玩世不恭。
光影交錯之間,那雙漆黑的眸輕輕掀起,措不及防的與她相撞,眼底還沾着幾分未褪去的笑。
僅僅隻定格了一秒,便不冷不淡的移開了。
黎殊瞬間滞住。
原本嘈雜的背景音像是自動被屏蔽了一般,她直愣愣地看着他,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壓抑。
那個傳說中的名鴨是——顧宴白?!
抛開她落荒而逃的這三年,黎殊和顧宴白整整朝夕相處了十年。
她對他的情感太複雜了。
以至于讓她夜夜夢到他驚醒的時候,說不出究竟是恐懼還是思念。
林奕蔓在一旁看的瞠目結舌,好半晌,她才震驚道。
“我靠,這……這麼帥,當明星都屈才了吧,怎麼會跑來……”
這樣的場子林奕蔓也見過不少,可她總覺得,這人身上的氣質不像是來做這種工作的。
或許是個新手?
黎殊依舊站在包廂角落,牆角的影子将她整個人包裹籠罩起來,光線晦暗不明。
她攥緊指尖,視線定格在顧宴白的方向。
他的聲線很好聽,低沉磁性,帶着些重金屬的高級質感。
此刻和一旁的女生說話時正夾雜着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慵懶戲谑,帶着幾分撩撥,像是天生就來勾人魂魄的。
顧宴白身旁的女生點燃了一支香煙,靠在他耳邊正低聲說着什麼,柔嫩的指尖輕撫上他的喉結。
黎殊終于忍無可忍,她擠進人群中,那雙漂亮的杏眼俯視着顧宴白,一字一句道。
“你跟我出來。”
人群瞬間寂靜下來了。
林奕蔓也懵了,跟着擠進去,拽了拽黎殊的手臂。
“姐,你幹嘛?!”
顧宴白似乎并不意外,依舊神色松散的窩在沙發裡,他耷拉着眼皮,為自己點燃了一支香煙。
金屬制打火機發出“咔擦”一聲輕響。
顧宴白眼皮都沒擡一下,漫不經心道。
“這位小姐,約我是要花錢的。”
旁邊的人這才意識到兩人根本不認識,七嘴八舌的叫嚷起來。
“是啊,我們還商量着價格呢,你這人懂不懂先來後到啊。”
“你不是奕蔓的姐姐嗎?怎麼着,抓人的同時還能有空泡男人啊。”
四面八方的議論聲傳來,黎殊本就臉皮薄,她咬了咬唇,耳根紅的都快溢出血了。
“那我包你,他們出多少錢,我出雙倍。”
顧宴白眉骨微挑。
林奕蔓一臉不敢置信:“姐?你瘋了?!”
一旁的女生也開始加價:“那我也能出雙倍。”
“我出三倍,長期短期都行。”
顧宴白慢悠悠的撩起眼皮,漆黑的眸落向黎殊,聲音低啞戲谑。
“那你打算包多久?”
無數道視線齊刷刷聚集到黎殊身上。
她頭埋得極低,整個人都想鑽進地縫裡去。
“一周……”
“嗯?”
她聲音太小,顧宴白是真沒聽清。
黎殊咬了咬牙,硬着頭皮道:“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