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心軟了。

王甲不知道想了什麼法子，後續确實給他拿了不少錢，雖然下一次又會被他拿走賭，但他本就不指望王甲能賺錢，他從那天之後就把自己賺下來的錢換了個地方存着。

王甲後面在家裡挖暗室，挖密道也不再瞞着他，說是賺錢用的。他看見了，也不想理會。他想等他再存點錢給妻子寄過去，存夠了，他也活夠了，他沒辦法對王甲下手，隻有對自己下手了。

讓他真正下定決心殺王甲的是那天有人找上門來，那人一身黑衣，氣勢兇神惡煞，張口就要兩千兩，說是他欠下的，還說了什麼黑市，什麼規定時間還不上就取命。

他怎麼可能有兩千兩！更不知道黑市是什麼東西！

要債的離開不久，他家裡又來了一個約有十一二歲的女孩，女孩長的小，說話卻成熟，張口就問他要不要殺王甲。

他這才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王甲一直待在家裡不讓人知道是因為王甲一直在以他的名義做事，用他的名字在黑市借錢，用他的名字在黑市交易，更是用他的名字去賭博！

柳月對他說：“這麼多年，你不恨他嗎？”

“我有一個計劃，可以天衣無縫的把他殺了，隻是這個計劃裡需要你。”

随着柳月的話，想到曾經的妻子孩子，想到根本還不上的債，想到已經死去的娘，他第一次下定了決心。

“可以，要怎麼做。”

于是後來的事情順理成章，王甲一直用他的名義生活，這讓他做這些事毫不費力，在那個晚上，王甲終于死了，他也終于解脫了。

王甲死後事情發生的很迅速，既然王老大這個身份已經沒了，他也需要改名換姓換一個地方生活，隻是在換地方之前，他還有一些事需要處理。

比如離開的行頭，比如他還存在家裡沒給妻子寄過去的錢。

他那天早上看見了柳月出庭去作證，他皺了皺眉，卻沒想太多，柳月看着小，但不管是決定還是想法都比他要果斷聰明的多，他隻需要顧着自己就好了。

隻是意外發生了，他早上剛準備好馬匹和行糧，下午就看到柳月被抓了，連帶着一起抓的還有柳青。

他開始恐慌，怕查到自己，但街上因為這一起殺人案最近巡邏的士兵太多，他做任何事都要極度小心。于是他第二天早上才偷摸着從密道裡回去拿錢，可更糟的事發生了，他被李麻子看見了！

他想要逃，想快點逃，但所有事情都在阻擋他的腳步，已經預定好馬被賣家反悔了，說他帶着鬥笠圍帽不知道是什麼人，萬一是通緝犯怎麼辦，官府這兩天剛在查案子。而另一邊他辦的假出城令也出了問題，說不能今天給他了，要延期一天。

沒有辦法，他隻能不安的等着，等着，直到等來了一封忽然塞給他的密信。

密信上說，今晚同一時間，交易繼續。

他知道，計劃失敗了，他被黑市的人發現了。

他不知道還在牢裡的柳月如何出來，隻能在約定時間重新趕回家裡。

到的時候，柳月在，那個替他頂罪被抓的送貨人也在，他強撐着鎮定，在送貨人問他話的時候承認了，沒有什麼要隐瞞的了，他已經被發現了。

後來在送貨人說這個案子的大理寺主案人宋書要來的時候他才開始慌，他還沒把錢寄給妻子，他不能被抓。

去黑市還了債後他又簽訂了一份跑腿協議，他已經沒辦法主動把錢給妻子了，雖然黑市會抽取兩百兩傭金，但剩下的八百兩對于妻子的後半生，已經足夠了，黑市這樣一個萬金交易所，也不會觊觎他這點錢。

做完了所有事，他從黑市的密道裡出來到郊外，他想，娘一定不會原諒他殺了王甲，那麼，他就在娘的墳前贖罪吧。

“娘。”他跌跌撞撞的跪倒，說：“其實我是有點恨你的。”

“不過，我最恨的還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