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一串鑰匙嘗試打開門，我看向盡頭處的窗戶，模糊間看到兩個人影，挨得很近，似乎貼在一起，左邊那人将手搭另一人肩膀上。

咔哒一聲，門鎖開了。

明延複又抱起地上的紙箱，微微一偏頭，視線停頓了幾秒，我知道他也看到了，我收回視線，不敢表現得過于明顯。

他沉默半晌，打開門進去的一刹那，小聲地說：“三樓的監控裝好了。”

“嗯。”我不知道怎麼回複他，用膝蓋将門完全敞開，這樣方便我進去，轉身問他東西放在哪裡。

“這間舊閱覽室廢棄很久，裡面的書籍和報紙早已過時，你先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吧，等會我收拾。”他又問，“你知道這裡的監控之前是壞掉的嗎？”

“知道。”

明延貌似又有想說什麼的意思，我提前打斷他，問：“老師，我需要做什麼？”

“那你幫我拆下書籍背面的标簽，再寫新的貼上去，我們找幾本有用的，年份較近的搬到圖書館。”明延說完做了一個示範，總的來說活很簡單，不需要費腦子。

他找了一把椅子推到我身後，“坐着方便一點。”

最底下的五排書處理完之後，我看向最頂層的一排，伸直手臂完全夠不到，而且上面放不開還疊了好幾本，如果直接拿下來可能會導緻上面的書架歪了，掉下來砸到我，不劃算。

我踩着凳子上去，灰塵飛揚，鑽進我的鼻腔，我彎身打噴嚏，手下意識扶書架，誰知書架不太穩，禁不住我的力氣，最上方的幾本書歪倒，向我砸來。

我支起手臂擋住腦袋，在這危急時刻，一隻手拽着我，我沒有站穩，順着對方的力道，一腳踩空，從凳子上摔下去。

本着就算我死，也不能砸到老師的心理，我徑直躲開他，沒想到崴到腳，單膝跪地緩沖過後一屁股坐地上了。

我還沒有緩過神來，明延撩開我的校服褲子，“磕到了吧？疼不疼？”

這時門被人大力推開了，本就虛掩的門猛地撞到靠近門的桌子，然後彈了回去，湯辛單手抵住門，神色慌張地看着我。

我從中讀出了恐慌，以及擔心，莫非是他看到了我摔倒的全過程，所以才會流露出擔憂的目光。

湯辛打開門走過來，他粗喘着氣，明延放開了我的校服，站起身來，“湯辛？你有什麼事情嗎？”

湯辛看了他一眼，對我說：“化學老師讓你抽空找他一趟，你現在要去嗎？”

我看着手表顯示的時間，第三節課馬上打上課鈴，六班下一節課是化學，化學老師肯定要先去上課，“我下節課再去吧。”

湯辛擦幹淨椅子，架着我的胳膊，把我擡上去休息。

“你們下一節課上什麼？”明延說，“不能耽誤你們的上課時間。”

我說：“體育。”

湯辛說：“化學。”

按理說每周三的上午第四節課是體育課，今天體育老師特地來通知換課了，所以劉添璋才在第二節課的大課間來找同學幫忙，我怎麼可能記錯，但是當時湯辛應該不在，或許是他忘記了。

“體育和化學換課了。”

湯辛低着頭，捏着我的膝蓋，“我忘記了。”

“沒關系的，老師，我們可以幫您整理一節課。”

我不怎麼喜歡上體育課，也不喜歡劇烈運動，年紀輕輕就上了年紀，況且今天我們班上體育課的同學應該很少，我正好找個借口請假。

“那我留下幫你吧。”湯辛說，語氣聽起來不情不願。

“如果你不想的話，其實我……”自己可以。

後半句還沒說完，湯辛已經動手收拾掉落地上的書了，我們三個分工明确，明延寫标簽，湯辛踩凳子拿上層的書，我負責貼下層的标簽，剩下的舊書被他裝進紙箱拿去回收。

半節課過去，我們才回到教室。

湯辛的手自然地扶上我的胳膊，我說沒事，就是有點疼，還不至于走不了路，湯辛搖搖頭，固執地扶我，随他去了。

正走到半路，看到了二樓和三樓交界處的轉角有兩個人，一男一女，我可太熟悉男生了，那不是沙永傑嘛，但與他說話的那位女生被牆壁擋住，隻露出半張臉。

兩人有說有笑聊了幾句，女生揮揮手和他道别，人都走遠了，沙永傑還站在原地癡癡笑。

我拍着他的肩膀，沙永傑轉過頭，笑容還沒有散去，見到我，笑得更歡樂了，我被他的情緒感染，“誰啊，笑得那麼開心？”

沙永傑扭捏地說：“嘿嘿嘿，沒誰。”

他美滋滋笑了半天，我一瘸一拐地走進教室，湯辛湊到我耳邊說：“賀雪彤。”

哦，那怪不得。

化學課我聽得頭暈腦昏，沙永傑戳着我後背，塞給我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着“女朋友”。

好家夥，這就追上了。

晚上到了睡覺的點，石阡恒喊我出去，我尋思這位祖宗又要吩咐我做什麼事，哪知客廳擺了一桶水，烏漆嘛黑的泡腳桶水面上飄着幾根草，彌漫着草藥的清香。

這是想着昨天我腳涼睡不着覺。

我毫無防備地把腳伸進水裡，燙得一激靈，立馬把腳抽出來，石阡恒動作比我還快，抓住小腿給我摁了回去。

有那麼一瞬間，我聽到自己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殺豬般的叫聲。

“燙燙燙燙燙燙燙啊！！！”

我瘋狂往外抽腳，他死死摁住我，兩股對抗的力量使水池裡的水被我撲騰得飛濺出來，我的睡褲遭了殃，褲腳完全濕了，他的上衣暈濕了幾塊水漬。

洗腳水濺到上衣，正常人多多少少會有反感的情緒，石阡恒此刻表情不太妙，因為我看到了他額前的發絲亮晶晶的。

“哎呀，哥哥對不起啊。”我趁他還沒發現臉上也有水珠，一隻手朝他腦門就揮過去，怎料坐在了沙發最邊緣，身體向前傾倒，我整個人撲向他。

他頓時重心後移，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在這緊張焦急的時刻，我不忘擦去罪魁禍首。

現場亂成一鍋粥了。

石阡恒摔倒了，我砸在他的身上，水盆被我一腳丫子踹到一邊，裡面的水波晃了晃幸好沒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