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甘示弱:“爸,你也心疼心疼你閨女吧,就我那點零花錢,為了給你攢一個保溫杯,我這幾個星期可都是吃糠咽菜的,冰棍都從可愛多變成老冰棍了,而且我是借,以後肯定會還你的!咱倆可是親生的,同呼吸共命運老爸!”
我爸到底還是怕我轉頭把他藏私房錢的事告訴我媽,忍痛給我撥了幾百元巨款當封口費。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給自己好好捯饬了一下,還特地洗了頭,偷偷用上我媽那些香香的護膚品,還在頭上别了一個小發卡,穿上我媽新給我買的羊毛衫和牛仔褲就出去了。
從平西到市中心,坐公交車隻要十幾分鐘,我們幾個約定好現在校門口彙合,然後再去KTV給款兒哥慶生,最後再吃吃喝喝,然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我站在校門口,隔壁就是那條小商業街,看着他們還沒有要來的意思,就先去那邊逛了逛,給自己買了一串糖葫蘆。賣糖葫蘆的隔壁,恰巧是那家精品店。
店小妹還跟以前似的心不在焉,手上翻着一本畫冊,五顔六色的指甲上被弄得亮晶晶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她沒搭理我,我也沒搭理她,自顧自進了裡面的貨架去看。
中間貨架那裡,那串栀子花的手鍊竟然還安安靜靜地在挂在上面,和我第一次看見它的時候一樣,依舊潔白,漂亮。
我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最後自己買下了這串手鍊,不得不說,還真不便宜。
等再回到校門口時,款兒哥和楊豆已經到了,我跑過去,徐川正好也從公交車上下來。我知道他肯定也捯饬了,因為我在他身上聞見了和我媽媽護膚品一樣的味道。
糖葫蘆被我啃了一半,還剩下幾顆丸子,被楊豆搶走吃了。
徐川看我,挑了挑眉:“你怎麼說服你媽放你出門的?”
我張口就來:“我跟我媽說,我們要進行一場直抵靈魂深處的學術研讨,事關整個中國學術界,我必須要出席。”
楊豆把最後一個糖葫蘆吞進肚子裡,把籽從嘴裡吐出來,嘿嘿一笑:“研究什麼,研究冰糖的解構和重組,以及對紅色圓球的化學反應嗎?”
款兒哥豎大拇指:“楊教授很有見解嘛。”
楊豆給了他一榔頭。
我們嘻嘻哈哈地開始出發,那家KTV離我們并不遠,步行幾分鐘的距離就到了,而且是款兒哥表哥開的,不管我們要錢,想唱多長時間就唱多長時間。
進去之後,我和徐川推脫上廁所,偷偷走了出去。
過生日哪能沒有蛋糕呢,我們仨就提前在店裡定了個蛋糕,讓楊豆拖住他,我們兩個偷偷去拿。
徐川借大堂的電話給蛋糕店打了過去,報了地址,然後等着人來送就好。
天氣還有些冷,我們就站在大廳裡等。徐川問我,有沒有給款兒哥準備什麼禮物,我就等他這句話,從兜裡往外一掏,把東西展示在他眼前:“将将,我可下血本了。”
那是個護腕,對于當時的我來說确實不便宜,我想着款兒哥又請我們吃飯又請我們唱歌,一咬牙一跺腳就下手了。
徐川看着我,瞪大了眼,也從口袋裡拿出了個一模一樣的護腕,對我說:“謝羌,咱倆心有靈犀。”
我說:“咱倆是臭味相投。”
我撇過臉,轉頭卻透過大廳的透明玻璃門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
陳州和李思凡并肩走在街上,李思凡頭發還是長長的,一場軍訓下來,不但沒黑,好像還更白了。陳州比她高出不少,聽他說話時會微微彎腰低頭,然後再笑一下。
我盯着他們看了幾秒,直到徐川叫我的名字才猛然回神,轉過身背部緊貼着身後的玻璃門,不肯再回頭看一眼。
一些莫名的情緒開始在我心底蔓延,說不上什麼滋味,像是未熟的青果,泛着點苦,泛着點澀。
随着我年齡的增長,某些朦胧的東西也開始撥雲見日,用來為我的青春做注解。隻是這時,我還隻會在心裡自欺欺人地想,陳州,你可真不道義,明明我們三個都是朋友,幹嘛不叫我。
我不想和陳州做朋友了。
“謝羌,蛋糕來了。”徐川沒心沒肺地打了我一下,又在我要還手時拿着蛋糕擋在身前,然後趕忙跑走。
我追他追到我們的包間,楊豆他倆跟喝大了似的,一隻腳踩在桌子上,抱着麥克風扯着嗓子号:“人生幾十年,總會有風雨來陪,潇潇灑灑赴會,今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