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青春就是多愁善感。
趙倩也沒有再來找我,我兩次偷偷看她的背影,又馬上想起那雙猩紅的雙眼,然後極速地收回來。
這一天格外平靜,我所有臆想的風暴都沒有來臨,身邊那個位置一直空着,班主任問了一下那裡坐的人是誰之後就再也沒多說,像是什麼約定俗成的規定。
甚至就連老師上課講的知識點,都沒有我預想的那麼難。
但也是因為選了理科,我每次上課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避免自己掉隊。我實在沒有李思凡和陳州那樣的悟性,很多他們輕而易舉的東西,我得要全力以赴。
新同學和以前的同學不太一樣,比他們要更認真一點,也要更冷漠一點。
老師說,這個叫做學風。
這樣的日子無聊到讓人想死,在我不知道第幾次趴在四樓的欄杆上和款兒哥進行人類哲學探讨時,他終于對這個人類哲學發出了振聾發聩的诘問。
“不行,我受不了了,再過幾天這日子我早晚得瘋,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說完,他擺了一個特别中二的姿勢特别中二的問我:“少年,願意和我一起改變世界嗎?”
“啊?你說我啊?”我像條賴死狗一樣要死不活地拿手指了指自己,款兒哥剛才還熱血澎湃的臉當即就垮了下去,然後對我說,我好像被吸幹了精氣的幹屍。
“說真的,敢不敢逃晚自習?”他用手肘捅了捅我,“我知道一個新遊戲,特好玩,一塊去網吧不?”
“就咱倆嗎?”
“我叫了老三和豆兒,我們四個。”
我回頭看了一眼好像一潭死水的教室,又看了看學校矮矮的高牆,不知道哪裡生出的勇氣,竟然不畏懼我媽的巴掌和雞毛撣子了,做出了上高中以來最反叛的一個決定。
我仗着晚自習沒有老師坐堂,提早去跟班長打了招呼,大緻意思就是身體不舒服,要去一下醫務室。
然後就背着自己的書包直奔操場——據徐川考察,那裡的牆是整個學校最矮的。
我去到那裡的時候,他們三個已經在等着了,看見我的身影,徐川還壓着聲音催促:“姑奶奶,就差你了,快點吧,等會兒老頭子來了咱幾個都得玩完——欸,不是我說,你見誰逃課還帶書包的,您打算去網吧學習是嗎?”
“你可閉嘴吧,話太密了。”我扯着書包帶子把它從肩上拿下來,接着往徐川懷裡一砸。
徐川穩穩接住,又開始賤兮兮地笑:“我錯了我錯了。”
我們四個到齊了,先駐足觀察了一下那堵牆的高度,款兒哥這時還不忘獻殷勤,哈巴狗一樣湊到楊豆跟前:“豆兒,我背你上去。”
楊豆大手一揮:“不用,就這小咔了咪能叫事兒嗎?”
她說完,退後兩步,助跑一下,然後一頭撞在了牆上。
我的天爺呀……
我把眼遮住,實在看不下去了。另一邊,徐川笑得直不起腰,款兒哥還忙着安慰楊豆,說自己把她背上去,這丫頭還不依,非要自己再試一次。
“來來來,往後稍稍,姐給你展示一下,讓你看看什麼叫實力。”我把她拉到一邊,把書包先甩到牆外去,退後兩步,助跑一下,然後縱身一躍,穩穩地抓住牆頭邊緣,一使力就上去了。展示完,我還不忘坐在牆頭得意地沖他們揚下巴,下面三個人齊齊給我豎大拇指。
說起來,這還是仰賴于陳州爸媽一直把他關在家裡,我想去找他玩隻能翻牆頭,他家的牆頭可比這高多了。
曆經千辛萬苦,我們四個人好歹是出來了,款兒哥很有經驗,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校服外套脫掉,防止遇見學校的老師被抓回去。
我把外套翻了個面系在腰上,這樣就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他們又說我聰明,好像我在做“壞事”這方面就是有特别的天賦。
網吧離學校不遠。大約是故意開在這裡的,有的男生就連中午吃飯那點時間都能利用上去打遊戲,以前我不理解這種行為,現在竟然也成了他們其中的一員了。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們踏進網吧之後,看到的竟然清一色都是紅白相間的校服褲子。我說呢,以前我們班怎麼一到晚上就有那麼多生病的。
這個點人很多,連在一起的機子已經沒有了,老闆隻好給我們開了四個不挨邊的。沒了款兒哥和徐川教學,我對那些花裡胡哨的遊戲界面算是一竅不通,而且還絲毫不感興趣。
但我可不想浪費自己心驚膽戰換回來的一個自由晚自習,就打開網絡,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一樣東逛逛西逛逛。
因為電腦上的字實在太小,看小說很不方便,我就隻好混迹在論壇和貼吧,和不認識的人東拉一句西扯一句打發時間。
“老闆,台給我開好了嗎?”
我沒帶耳機,這聲熟悉的聲音聽的尤為清晰,擡起頭看去,正好對上安娜掃過來的目光,和她那張五顔六色的臉。
她看見我,像是狼看見了羊,低頭跟老闆說:“換個台,我要她旁邊那個。”
低頭已經來不及了,她徑直走到我身邊,把手自然地放到我肩膀上,和我維持着一種摟的姿勢,掃了一眼我的電腦桌面,最後挑着眉毛對我說:“你還真是好學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