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是趙倩驚恐的臉,還有她腳下碎裂的水杯。
她顧不得腳下的玻璃渣,跑過來扣住我的肩膀把我怼在牆上,嘶啞着聲音問我:“你告訴她了?你告訴她了沒有!”
後腦傳來一陣劇痛,讓我分不出精神回答她的話,就急忙把她推開,反手一摸,手上一片濕潤,沾着黏糊糊的鮮血。
我的腦袋一陣暈眩,兩眼一翻,平闆後摔倒了過去。
“媽呀,謝羌暈過去了!”
靠近窗戶的同學看到這一幕,扯着嗓子大叫起來,他這一嗓子,把幾個班的同學都喊了出來,一群小屁孩手忙腳亂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個要把我背下去,一個說不能碰我的頭,一個掐我的人中,一個掰我的眼睛。
最後還是李思凡聽見動靜,跑去找老師打了救護車電話。
我從醫院的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李思凡坐在我身邊,趴在醫院的桌子上還在寫作業。
“阿羌,你醒了。醫生說幸好那個釘子外凸的不多,傷得不重,養幾天就好了,等下喬阿姨和謝叔叔就過來了。”她說完,又把手裡的筆記本給我,“我看你對導數那裡不太熟,就做了些筆記,上面是一點技巧什麼的,還有例題,應該能幫到你。我是真的想讓你好好學習。”
我哦了一聲,紅着臉把身體轉向另一邊,蚊子哼哼似的說了一句謝謝。真丢人啊,人家送我來醫院,還給我寫筆記,我就這麼想她。我真惡毒。
我心底又開始過意不去,蚊子哼哼似的跟她說了一句對不起,不該那麼想她。
但轉念一想,就這麼原諒她還有點不甘心。可再一轉念,好像當初讓我生氣的也并不是什麼大事。
李思凡還維持着和以前一樣的笑容,溫柔地對我說:“沒關系,那件事确實是我做的不妥當,不過阿羌,你真的在和男孩子拍拖嗎?”
“你聽陳州胡說吧。”我把嘴一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頭,“根本沒有的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把我說得那麼不懂事。”
聽到這裡,她好像松了一口氣,重新笑起來:“我就知道,阿羌不是那樣的人。”
她把筆記給我,我就随手翻了兩頁,還别說,李思凡的字是真好看,一個個跟印出來的一樣,我那手破字跟人家比起來,說是狗爬的也不過分。
“謝謝你。”我又說了一聲。
她還沒有回答我,門就“嘭”的一下被推開,我爸媽火急火燎地過來,看着被紗布裹滿頭的我,我爸心疼地哎喲哎喲直叫喚。
“閨女喲,這是誰幹的,你跟老爹說,爹豁出這條老命也得給你報仇。”
“瞎說什麼呢!”我媽瞪他一眼,也開始問我:“謝羌,你不用害怕,爸爸媽媽都在這裡呢,你老老實實跟我說,學校裡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不用怕,媽給你做主。”
“沒有……”我用手絞着身下的白床單,想起趙倩對我說過的家庭情況,家裡隻有她媽媽,好像還要下崗,而且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和同學鬧着玩呢,不小心撞到牆了,誰知道那牆上有顆凸出來的釘子啊。”
說完這話,我媽臉色就變了,剛才慈母的形象一掃而空:“你下課還知道和同學亂胡鬧啊,這下長教訓了吧,看你還亂不亂鬧。”
“知道了知道了。不行,頭疼,讓我睡會兒……”
李思凡見我爸媽來了,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裡,找了個托辭就回去了。
雖然醫生說頭上的傷沒什麼大礙,但包紮起來看着還是挺吓人的,我爸心疼,又下樓到超市裡給我了買了點營養品。
我媽看着他提的一堆東西,有點嫌棄:“你看你都把她寵成什麼樣了,買這些不知道要花多少錢,你錢多是不是?”
“那也不能虧着我姑娘啊。正好有件事告訴你,廠子裡要進一批新機器,要派人出差去學習呢,老陳已經報名了,現在在問我的意思。”
我趁機問了一句:“要去多久啊?”
“少說也得一個多月吧。”
“啊,這麼長時間,爸我舍不得你。”
我媽拿起一個蘋果給我削,低着頭好像在想什麼,良久才開口說道:“去呗,興許是個好機會呢。”
“就是這時間,有點太長了,我不放心你們娘倆。”
我真不舍得他:“爸,我也不放心你!”
我媽瞪了我一眼,把蘋果扔給我,又說:“我們倆有什麼好擔心的,在平西住了這麼長時間,都是街裡街坊的,去吧。”
我爸想了想,歎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那成,你們在家照顧好自己。”
我舉手發誓:“嘻嘻,我會把我媽照顧好的!”
我爸給我豎了個大拇指,誇我好樣的。
“誰說咱閨女比别人差啊,我就覺得我閨女是最好的。”
我看着我爸,心裡感動的直掉金豆子,我在心裡想,我爸對我真好,要是有下輩子,我要當他爸,也對他好。
那時我卻還不知道,這樣幸福的背後,名為悲劇的刀,已經在暗處閃閃發光,伺機而動了。